番外二(2 / 2)

焚城 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10729 字 8個月前

*

警局。

臨時拘留室地板很硬,床也冰冷,許湛靠在上麵渾渾噩噩地睡了一會兒,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

其中有一個時間最長也最深刻,夢裡,他帶著當時新交的女朋友去機場送頭一年出國念書的謝雲,女朋友的麵容是模糊的,謝雲的卻清晰到他能看見她歪歪戴在頭上的帽子材料是毛呢。

夢裡謝大小姐還帶著活潑,在安檢口牽著他的手。

“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阿爸,不許惹他生氣,他上了年紀,醉仙樓的生意你要好好照顧,還有路遙的夜店剛剛起步,你看好了不要讓人欺負她,好不容易有一個稍微長久的女朋友,有空你就帶回家讓老爸看看……”

她說了很多。

夢中的許湛卻說不出一個字。

說什麼呢――

後來呀。

謝國平死了。

醉仙樓被他和謝三叔用計背負食物中毒的罪名,從江市最好的海鮮酒樓變成了門可羅雀。

路遙的夜店做得很紅火很大,看場子的人卻不是他。

女朋友沒幾天就分手了,後來換了十幾來個,從未帶回家讓謝國平看過……

她的叮囑,他都沒做到。

有滾燙的東西從眼角浸出了,那溫度嚇人,許湛不知道究竟是夢中還是現實。

”許湛!你家裡人來了!”

一聲近在咫尺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伴隨著警棍砸門“哐哐”聲響,許湛驚醒了。

翻身坐起來,麵無表情地瞪著白熾燈和天花板,過了很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剛才又發生了什麼……

他抬起手摸了下眼角,濕的,但也可能是汗。

他站起來,跟著阿sir往談話室走,談話室就在不遠處,門打開了,坐在裡麵的卻並不是謝雲。

與他差不多高的小崽子如今高中畢業了,那個曾經他多看一眼都懶得看得“烏合之眾”,他有精致的眉眼,犀利的眼神,薄唇不笑時顯得有點兒刻薄……

笑起來就更刻薄了。

“怎麼,跟人打架啊?”

年輕人先開口,那過了青春期的磁性嗓音卻還是帶著年輕的氣息,他嗤笑。

“一把年紀了還學野狗在街邊追逐打鬨,影響市容,難怪阿sir要把你抓緊來,不曉得最近我們在創城?”

“……”

許湛拉開椅子坐下,問,“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

“你算個幾把家屬。”

在許湛的冷笑聲中,陸鸞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他很少有這麼調皮靈動的崩人設行為……除非他忍不住。

“我說我是你姐夫――”

嘎吱!

啪!

座椅翻倒,男人一把捉住年輕人的衣領。

“喂,許湛,你坐下!”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坐下!肅靜!”

“在警察局還想打架嗎!”

“手放桌麵!讓我看見你的雙手!不許亂動手放桌麵!”

阿sir們一擁而上,將兩人扯開。

陸鸞冷著臉,整理了下衣領,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謝雲呢?”許湛問。

“不想來。”陸鸞答。

說完還露出個“這不是很明顯的嘛你還在問什麼屁話”的表情,看得許湛放在桌麵的手指尖跳了跳,手背青筋暴起。

許湛腦子有些發懵,跟著在心裡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不想來。

“你不要總覺得自己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給你擦屁股,多大啦?要吃奶?她最近開始想要找她的親阿弟了,”陸鸞淡道,“許湛,你說你之後還能得到什麼?”

他說完了,正想看許湛還有什麼精彩的表現,這時候看見他原本手背凸起的青筋又不見了,他愣了愣,下意識看向男人。

男人眼底一片黑沉,沒有情緒,也沒有光……和平日裡見到拽的二五八萬的人可不一樣。

“是嗎,”他聽見男人說,“那很好啊。”

陸鸞換了個坐姿,心想他會不會太過分了呢?

……………………………………算了,不會的。

“希望親生阿弟懂事一些吧,”陸鸞擺擺手,“阿雲也是,年紀輕輕就有了老年人思想,就像那些父母總覺得孩子養歪了就想再生一個砍號重來……”

砍號重來。

砍誰的號呢?

不言而喻。

許湛從陸鸞說到“希望親生阿弟懂事一些”就自動屏蔽了他的聲音,就看著眼前的人嘴巴一張一合,明明是話少的人,都變得話多起來。

許湛走神了。

隻有走神他才沒有在警察局又跟陸鸞乾一架。

他想到了剛才做到的夢。

再看看隔著一張桌子,以勝利者姿態大放厥詞的人,還有他手邊放著的許湛的手機……屏幕上還帶著血呢,可能是蟑螂哥的,馬仔不懂事,將它交給了陸鸞。

現在他許湛所有擁有過的都是陸鸞的了――

連手機都在他手邊近在咫尺的位置了。

多麼荒謬。

像極了現世報。

*

淩晨。

緊緊拉著的窗簾,房間裡床中央凸起一小塊人形,並沒有因為陸鸞開門關門而被驚醒。

進屋,把空調調整到26°C,脫了外套,去洗手間衝掉身上的汗,一身清爽地,陸鸞才慢吞吞爬上床,掀開被子一角,躺下。

被子下麵的女人自然而然地滾到了他的懷裡,他抬手攔過她的肩,手心有些發燙。

扳過她的臉,低頭親了她一下:“燒退了點,早上起來在吃一次藥應該沒事了。”

“嗯,”謝雲煩躁地推開年輕人拱過來的臉,“許湛怎麼樣?”

“哦,”陸鸞麵無表情,“死了。”

“……”

謝雲在被窩裡掐他。

“能怎麼,”他不耐煩道,“帶著你家律師去的,他就是把人門牙掰了而已,惡心不惡心,把手伸那種人嘴巴裡,還沒洗手……”

絮絮叨叨的抱怨說到一半,就被懷裡的女人壓著脖子,咬住唇瓣,把剩下的話堵在了嘴巴裡……於是剩下的聲音就沒有了,哼哼唧唧了幾聲,他就乖乖地低著頭,給她親。

被窩動了動,拉扯了下,與床單摩挲發出沙沙聲響。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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