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愛卿昨日去了嘉寧那裡,她怎麼樣了。”
奢華的帝王寢宮裡,武帝眯著眼倚在一方軟枕中,胸前衣襟散開,露出一片肌肉鬆弛的胸膛。
連雲跪坐在一邊,挽袖在給帝王調配藥方,聞言微微一笑回道:“回稟陛下,長公主風邪侵體,昏厥過去。臣昨日去見,她昏昏沉沉,話也不願多說幾句,喝了一貼藥。”
他一早本來去了衙門,還沒坐下,又被帝王召進宮。
帝王近來越發荒唐,服用神仙散頻繁,每每之後便是縱欲發泄,次日必然要召他調配培元固本的藥方,好卸去神仙散積留的毒性。
武帝斜斜看他:“怎麼姐弟倆都風寒了,太子到現在也沒能下榻。”
“倒春寒,一個不慎便要染上風寒。陛下宮中的地龍還是再燒些日子為好,出行也要注意保暖。”
他將計量好的藥材混到一塊,宦官已經把送進來的紅泥小爐放上燒紅的炭,他把藥材就在帝王注視下放入藥罐,注入泉水,擱在小爐上。
武帝雙眼眨也沒眨,直到他重新坐好才收回視線說道:“這幾日連愛卿多費些心,照料好他們姐弟。特彆是嘉寧,才剛剛和離,恐怕心情也不好。既然她的人找到你這來,你自小又是與她長大的,多勸她寬心。”
連雲回:“臣尊旨。”
等藥煎好,連雲伺候帝王服下。
帝王躺在矮榻中,緩緩閉眼,低聲說:“太子還是下不了決心啊,這鐵的事情不解決,朕連睡夢中都不安。”
連雲給帝王蓋上薄毯,低垂著眉眼道:“陛下再寬限太子幾日吧,太子會想明白的。”
武帝沒有作聲,仿佛是睡過去了。連雲在邊上候上一刻,聽見帝王發出鼾聲,才慢慢後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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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君自打從宮裡回來就沒有出過門,連雲每日都會在黃昏時刻到長公主府給她號脈。
在第四日的時候,趙樂君跟他說:“郎君彆再過來了。”
連雲不為所動,收起她腕下脈枕:“聖上有令要照顧好你的身體,我是尊令而來,你不必要擔心會引起聖上多疑我。等你什麼時候想康複了,我就不來了。”
這四日不但她沒有踏出府門一步,連太子都稱病沒有踏出寢宮一步。
趙樂君覺得連雲是知道自己有謀劃的,便也不再多說。
連雲今日還跟往常一樣,看著她喝下湯藥後離開。
她坐在案前,默不作聲看還放在案上的藥碗,良久歎息了一聲。
她知道連雲稟報父皇說她病了,不過是找借口光明正大來公主府。其實他要來,也能暗中過來不讓人發現,借著帝王旨意登門,其實就怕自己趕他罷了。
——他又何必呢。
趙樂君止不住又歎氣,長睫低垂,伸手去碰了碰藥碗光滑的邊緣。
當年退婚一事,他根本不知情,她也沒有想過要怪責他。即便他當時在,她也依舊會選擇和連家退親。
所以他們間沒有什麼誰對不起誰,退親是讓兩人都能安好的選擇。
銀錦進來就看到她出神的樣子,跪坐到一邊安安靜靜給她烹茶,等茶煮好奉上,將她身前的藥碗收走。
趙樂君此時也站起來,神色淡淡去找出輿圖,重新坐下估算著派出去的人現在的方位。
明日就是閔氏押鐵出山的日子,派去的人應該是按照計劃到達汝南的西平縣,跟魏衝彙合了。
看著地圖,她手指微微蜷縮著,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說來也好笑。她身為當朝長公主,居然會有被逼得離經叛道一日,像個土匪一樣,讓人去打劫自己的同胞。
她是首回將自己的計謀用在了同胞身上。
趙樂君想著,是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