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告病第七天的早朝,皇帝終於忍不住當場讓去把太子請來。
滿殿肅穆中,文武百官看到太子連走路都費勁,整個人清減了,腰間束帶亦鬆鬆垮垮,那單薄的身子仿佛要承受不住一身儲君冠服的重。
武帝見到兒子這個樣子,神色越發陰沉,冷冷看了連雲一眼。
他本就多疑,連雲伺候了太子湯藥那麼久不見好,讓他不得不疑心連雲是不是沒有按照自己吩咐,好好勸導她們姐弟。於是宣來侍醫給太子號脈。
侍醫號脈半天,也就得出個風邪入體、憂思過度,道憂傷肺、思傷脾導致脾胃不佳,即便風寒好了身體也不見恢複。
一番話和連雲寫的脈案是一樣的,武帝那點疑心終於散去,便又讓人攙扶著太子回去休養。
文武百官裡不少是看太子笑話的,但見到皇帝為了攏權對親子都這樣無情,心裡又免不得怵帝王的冷酷。
親子尚且如此,那他們這些臣子呢?
一時間,群臣心底惶恐。
楚弈也在大殿上,沉默看著一切。在太子經過自己的時候,他敏感察覺到太子是看了自己一眼,隻是他不能動。
帝王就在高處,他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中,唯有在心中默默算時間。
謝星行動已經兩日,消息卻還沒有送回來,也不知道是否順利。再拖……太子這裡恐怕是拖不下去了。
太子被皇帝當朝喊過去,趙樂君那裡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聽聞後兩隻手緊緊攥了良久。
黃昏的時候,連雲又上門來,看到她比平時更清冷的神色,明白她已經知道早間廟堂上的事情。
他一邊給她號脈,一邊低聲說:“殿下無礙的,我給他服了幾貼顯得病重的藥,侍醫也查不出來。”
“你明日起不用再來。”趙樂君縮回手,“我好了,明日會進宮謝恩。”
連雲望著自己空空的手,知道她都猜到了,無奈地笑笑:“君君,你生我氣了?”
氣他插手,給太子藥。
趙樂君神色淡淡:“不氣你,你是為我們姐弟好,我不會不知好歹。肯定也是太子讓你給的藥,我已經交代他前日就該在朝裡走動,他沒有去,我初以為他是真的沒康複,其實是怕父皇又來逼迫我。如今我氣,也隻是氣他不知輕重,萬一再把你牽連在內。”
她的話似乎句句在理,偏連雲一個字也不會信。
他輕歎一聲說道:“君君,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心裡怎麼想,我多少能猜到。是我錯了,可你明日進宮去,不是讓殿下的心思白費了嗎?”
趙樂君沒有說話,似乎是意已決。
連雲見她這樣,唯有苦笑,最終敗下陣來:“你明兒什麼時候進宮,萬一聖上要責怪,我在場他也不會太過。”在外人跟前,總是要保住一些皇家臉麵,不能把連女兒都逼迫的土匪樣子顯出來。
然而趙樂君根本沒有回答他,讓他連連搖頭,又妥協道:“好好,我不問了,明兒我也不出現,你彆氣了可好?”
她這才算是開了口:“阿兄……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若是還插手此事,往後,我隻能跟你老死不相往來。”
“又給我放狠話了。那我不插手這事,我以後再來,你就不能趕我。”
連雲微微笑著,很認真地看她,眼中光華流轉。趙樂君就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她怎麼忘記了他最會插科打諢,最愛抓她話裡漏洞,最後堵得她無話可說。
太久沒和他打交道,就又上他當了。
話都被他堵了回來,她也不是輸不起的人,頷首道:“好。可若被父皇察覺我們來往,那就沒有以後。”
“好。”連雲十分爽快地應了。
待到連雲留下一堆的藥和吩咐離開,趙樂君喊來竇正旭,問有沒有汝南的消息。
竇正旭心裡正為此事著急,在她跟前不敢顯露,怕給她添憂思,反倒是笑著勸她:“有魏公子在,公主放心,算著時間,也就是這兩日會有信。”
趙樂君哪裡不知道他想法,點點頭,沒有再多問,隻暗暗思索著。
如果今夜還沒有消息,她明兒進宮也隻有一個拖字訣,起碼得往後拖延兩日。
如若兩日後,汝南還鬨不起來……趙樂君閉了閉眼,那她唯有去博帝王對自己唯一的一絲情分了。
在趙樂君全心掛念汝南情況時,楚弈亦在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