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事,不管是誰先主動,一旦正麵交鋒,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謝星見他不理會自己,低垂的劍眉微微蹙著,他也就自己去找快乾布來擦頭發。
外頭一個士兵慌亂跑進來,神色激動地說:“將軍……長、長公主來了!”
謝星擦頭發的手一頓,驚喜地看向義兄,楚弈也在瞬間抬頭,一手撐著桌案眼見是要站起來,下刻卻是又坐回去,巍然不動。
“你說誰來了?”
她怎麼會跑到上郡來,來了又如何,兩人左右是分道揚鑣,他也不必滿腔期待。
趙樂君此時已經掀了帳簾走進了:“沒提前通知楚將軍,是我失禮了。”
女子聲音如從簾子縫隙刮進來的夜風一般清冷。
楚弈看著那個信步走來的女子,下顎緊繃。
謝星是個識趣的,當即站起來把還杵著的士兵拽出去,留下地方給兩人說話。
趙樂君在他沉沉的視線中從容淡然,徑直走到他的案前,與他對坐。
案前燭火明亮,剛才麵容不真切的女子清晰映入他眼簾。
他是一愣。
那個在他記憶裡從來都是光鮮明豔的長公主,下巴削尖,眼底都是烏青,眼窩微微下陷,是他沒有見過的憔悴樣子。
他張了張嘴:“你這是……”
“楚弈,我來有兩件事。”
趙樂君卻是同時開口,他把那句你這是趕了一路的關切給咽下去,木然地盯著她。
他怎麼忘了,這個小婦人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趙樂君吸了口氣,長睫輕輕顫抖,然後抬眸凝視著他說:“你不在軍營的消息是連雲透漏的,你來見我被他察覺了,他算計你有我一半的原因,是我們讓無辜的士兵送了命。”
楚弈平靜的目光霎時湧起風暴,在與她相視間變得淩厲,而且她嘴裡‘我們’兩字無比刺耳。
他其實有猜想到是連雲所為,可這跟親耳聽見,是另一番的滋味。
他麵露寒霜,手握成了拳,嘲諷道:“所以長公主來這,是要給他說情?”
“不是,我是帶著我的歉意而來。”
楚弈卻是猛然站起身,朝她怒急地吼道:“連雲叛國犯的錯,要你帶什麼歉意!而且你們的歉意,他們就能活過來嗎?!”
麵對他的質問,趙樂君苦笑,低垂著眼眸說:“不能,我如今能做的,唯有在生活上照拂他們的家人。”
“——他們的家人並不想要這樣的照拂!”楚弈氣急,險些要抬腳踹翻桌案。
可她坐在對麵,他隻能生生憋著氣,一拂袖轉身不看這個氣人的婦人。
趙樂君散落耳邊的碎發在他拂袖的風勁中輕輕飄了飄。
她低著頭,伸手將碎發挽到耳後,輕聲說:“楚弈,我來不是想和你吵架的。”
他寧可她不來!
楚弈滿肚子火氣,沒有吭聲。
他不做聲,趙樂君也就沉默著。
他是牛脾氣,這個時候說什麼,他估計都還要想岔,索性就準備等他冷靜想跟自己說話時再談。
兩人間就那麼僵持著,屋裡安靜得隻有彼此的呼吸聲。
楚弈麵對著一方帳布,憋氣了良久,突然覺得疲憊,他也懶得和她有什麼所謂的吵架了。
他閉了閉眼說:“有什麼明日再說吧。”
他現在不想麵對她,聽她說什麼歉意。
隻是話落,他許久沒有聽到動靜,就那麼堅持的再晾她。
然而背後的人仍舊沒有聲響,讓他終於忍不住轉頭:“趙樂君,你……”
話說一半,他又愣在那裡。
趙樂君居然是就那麼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臉色幾變,青白交加。
敢情他自己生氣半天,她倒是睡得香甜!
還發出微微的鼾聲!
楚弈簡直快要慪得吐血,像炸毛的貓,汗毛都氣得豎起。
他瞪大眼,狠狠磨後牙槽,伸出去要拍醒她的手最後還是收了回來,看著她鬥篷半濕,一張臉也被吹得灰塵撲撲。
他氣得一甩袖,帶著無法發泄的怒意出了帳,吩咐士兵:“下雨帳裡清冷,抬個炭爐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楚弈:老子是自己冷!
偷聽牆角的謝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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