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也沒有想到他會罵人,還罵得如此粗俗。
北胡使者被憋了個臉色青紫,一直沒有出聲的納裡,一張臉也鐵青。
姬老太爺卻是險些笑出來。
雖然話是粗魯了一些,可聽著解氣。
北胡人真是自以為臉比天大,還滿嘴謊言,把他們當傻子不成?!
營帳裡登時變作一片寂靜,北胡使者被罵得半天都沒能說話。姬老太爺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水,才從中給北胡人遞個梯子,朝納裡道:“納裡將軍,我朝曆年來嫁到你們北胡的公主,都紅顏早殤。若真要深究起來,處處都有蹊蹺,這中還有我們陛下的長姐,你們如今再提這個,確實不見得是要交好的樣子。”
“老將軍……”納裡回了回神,想到先前自己挑起的爭端,識趣地說,“老將軍提醒得是,我們這就再商議商議。”
說罷,把臉紅脖子粗的使者給拉到外頭,嘀嘀咕咕好一陣,兩人再度進來。
他們讓步了,說速速送信回去給他們的王,會闡明此事因由。末了又說道:“我們得以兩位信任,能夠紮營在城外,過來前已經吩咐晚上準備酒水佳肴,特長感謝兩位將軍。”
他們隻帶了百人在外紮營,這向來也是議和的一樣禮節,倒是不會使詐,也不敢使詐。
姬老太爺略一沉吟就爽快應下了。
等人離開,楚弈也跟姬老太爺告退:“北胡最後隻能應下,不會再提和親一事。晚上的宴會,您老正好提醒提醒納裡,人還在您手裡,讓他再給您交出一些種馬。”
老人點點頭,他拱拱手,利落轉身。
看著他身影消失在門口,姬老天爺視線落在晃動簾子上,出神片刻。
這小子今日居然沒有去癡纏他外孫女?
夜幕很快降臨,上郡城外的北胡駐營點燃篝火,為迎接貴客作準備。
楚弈先等來姬老太爺,見到老人身邊隻跟著親兵,無意識的抿了抿唇。
胡人善歌載舞,兩人不過才到片刻,跟著前來的舞姬已經隨著樂聲起舞,熊熊篝火邊還有烤得直冒香氣的羔羊肉。大家都似乎忘記了白日的不愉快,氣氛很快變得熱絡。
納裡頻頻給兩人敬酒,並不提議和這樣煞風景的事,說起他們勇士曆來的見聞和本族神話。
姬老太爺對胡人了解不少,時不時回上兩句,算是給納裡一些麵子。
納裡這邊見他的態度,心裡輕鬆不少,都是聰明人,知道自己是躲過一劫,隻待再示好就是。
早間被楚弈罵得回不了話的使者卻對兩人恨得牙癢癢的,再給楚弈敬了一杯後,突然道:“聽聞楚將軍十六歲征戰沙場,十七歲就成名,是勇士中的勇士!不知我族有無這個榮幸,讓我們的勇士跟楚將軍學學本事。”
楚弈聞言懶懶看他一眼,舌頭抵了抵牙,露出個莫測的笑:“哦?你嘴裡的勇士不知道是指哪個,總不能是曾經在沙場上敗北的吧。”
他張嘴就能叫人恨得想紮他一刀,使者臉色陣青陣白,這趙國的楚弈實在是太過狂妄了!
他忍著屈辱,皮笑肉不笑地說:“楚將軍這就是應下了?那就請指教了。”
說罷,根本不給楚弈拒絕的機會,揚聲喊來一個高大的壯漢。
那壯漢直接就走到場中,略一看,居然比楚弈還高一個個頭,渾身的肌肉把衣服都繃得緊緊的。
這是有備而來。
楚弈眯了眯眼。
此時四周的胡人已經高興揮手歡呼和大喊。姬老太爺抬頭也看走到場中的那名勇士,眉頭微不可見蹙起,伸手壓了一下要站起來的楚弈。
楚弈還是站了起來,在姬老太爺皺眉中一步一步走到場中。
四周的歡呼聲更勝,震耳欲聾。
一個蜂腰肥臀的胡女邁著小碎步上來給那勇士獻上一杯酒,是鼓勵之意。
納裡看著自己這邊的人,突然反應過來,趙國明明也在上郡的長公主居然沒有出席。
他正想著,姬老太爺身邊來個紅火的身影,一隻芊芊細手探在楚弈方才坐過的桌案上,將他的酒杯捧到手中。
楚弈站在場中,耳邊那些讓人心煩的喊叫聲似乎都消失了,隨著那道越來越靠近的身影,其他人的身影也在他視線中漸漸消失。
趙樂君雙手捧著酒,緩緩朝他走去。
他定定看著她,她手中那倒映著銀色月華的清酒送到眼前。
近在咫尺的美人,麵容如玉,更如同驕陽一般耀目。
她捧著酒,朝他緩緩露出笑:“敬我的勇士。”
他……心臟怦然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