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朕查!陳家的兵都養在什麼地方,還是給了哪些人送去!跟陳家有來往的武將郡王都要查!”
太尉和大將軍都臉色鐵青站在帝王麵前。
誰也沒有想到糧食上會出了那麼大的窟窿,如今倉裡的都是以次充好的陳糧,有一些根本不能夠食用了,如果這些消息被傳出去……兩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彆說是胡人議和了,議和了也能夠再翻臉,活活耗到他們趙國無糧草補給。
不但是胡人,周邊還有小國。
太尉二話沒有說,親自去督辦,並嚴令知情的人都給閉上嘴巴,不然格殺勿論。
這些消息送到公主府,趙樂君凝眉,想到楚弈那裡:“先前說給你的糧食,運到了嗎?”
他點點頭:“上郡突然起了戰事,倒是先一步都給運到了。而且我們自己有收成,無戰事兩年不成問題,戰事起,也能支撐一年。”
所以他們沒有吃虧。
她心頭微寬,在想帝王下步會怎麼打算。多半是全國征糧,至於和胡人換戰馬加強洛城安防,這些一年內是不能夠了,至於陳家私下也養了兵……
“君君,陳家養的兵不會有太大威脅,反倒是其他郡城的武將或者藩王要防備。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國庫空虛,加之帝王先前的打壓,他們的心思隻會更加活躍。而且……他們曾經派人來問過我的打算。”
趙樂君猛然抬頭看他,瞳孔微縮。
楚弈坦然跟她對視,把事情一一說過後,跟她分析道:“南陽王肯定沒有這個膽子,可霍廷有。如若霍廷能成功聯合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說敢不敢了,這朝廷勢必要被衝擊得四分五裂。至於他們敢起義的借口,擁護南陽王就是極好的借口,那也是先帝的兒子……”
“我知道……”她在沉默片刻後開口,“在我利用霍廷的時候,我就猜想到了。”
楚弈定定看著她,她略苦澀的笑笑。
“你肯定覺得我瘋了,可我能怎麼辦。皇權早搖搖欲墜,我父皇越來越昏庸,我弟弟身纏病榻,若等我父皇讓出皇位那一天,我們姐弟麵對的局麵隻會更糟糕。”
“太尉和大將軍是隻顧己身利益的人,我不能保證他們在太子登基後,還能如同像輔佐我父皇那樣儘力。如果那時才爆發了內亂,根基不穩的太子首當其衝,君不再君,臣不再臣,我寧願現在亂了。”
“現在亂了,太尉和大將軍還能做出保皇權的決心,父皇對他們的控製,不是太子和我能比的。隻有讓他們平了亂,重新收攏兵權,後世才能安穩,才能再談開疆擴土,萬世千秋。”
楚弈為她的話心臟怦怦跳動著。
他早該想到的。
她從來都不是受製於人的性子,自小又是在政治中心長大,耳濡目染,如何會看不到長久。
他未雨綢繆,她其實已經防患未然。
楚弈笑了笑,說:“若是沒有上郡那一場仗,你沒有到上郡,我們之間的誤會沒有解開,我若受了他們的慫恿。到時你又該如何?”
趙樂君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像是愣住了,良久都隻是看著他出神。
“……楚弈,如若你真的倒戈,你勝了,我和太子也還有活命的機會。”她聲音終於悠悠響起。
她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而且勝者王,敗者寇,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她就有麵對慘敗的覺悟。
明媚的笑在她臉上綻放,讓聽到這個出乎意料回答的楚弈屏住了呼吸。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
楚弈半晌後,低頭笑,自言自語的呢喃:“我……何德何能。”竟是讓她已經暗中托付了性命。
站在廊下的銀錦就聽到自己主子一聲低呼,嚇得探頭往屋裡看去,見到正春風得意的楚將軍把她們公主抱了起來打轉,她看到了公主臉上極少露出的開懷笑容。
歡笑如溪流淌入心中,銀錦縮回頭,凝視著滿院的石榴花,捂著臉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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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深宮之中,不過是第二日,陳後在恐懼中宛如瘋婦。
恒王被她喊來,寸步不讓走,宮人送來的吃食,她丁點不沾。自己不吃,也不叫兒子吃用。
恒王餓得直哭,受不住去用了已經冷掉的早飯。
陳後發瘋一樣去搶奪,嘴裡喊著不能吃:“不能吃,有你的外祖父,不能吃……”
宮人們又拉又拽,也沒能阻止陳後去把兒子嘴裡的東西給摳出來。恒王被母親嚇壞了,在惶惶中掙紮著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帝王跟前,滿身狼狽地跪倒說:“父皇,我母後瘋了……她瘋了!”
小少年在帝王跟前哭得喘不過氣來,陳後也跌跌撞撞闖了進來,披頭散發,朝兒子尖叫:“我沒有瘋!”
武帝被陳後的儀態驚得站了起來,抬手一指,嫌惡地怒道:“你這樣跑了禦前是要做什麼?!”
吵鬨的陳後霎時就收了聲,雙眼閃動著奇異的光,看向帝王,忽然大笑:“你這頭蠢豬,被人耍得團團轉的蠢豬!怎麼就沒能成功呢,怎麼就能沒有成功呢?!你不顧人倫,該被世人唾罵,還有那對那賤人生的一雙兒女,也該跟著你萬劫不複!”
武帝被她放肆的瘋話氣得臉都白了:“你、你這瘋婦!”
什麼不顧人倫,她究竟在風言風語說些什麼!
正是大殿內鬨得一團亂的時候,外頭高喊太子求見。
一襲玄衣的少年從容入內,清貴俊朗,看向嘴裡還在咒罵的陳後,微微一笑道:“父皇,兒臣看,陳後是真的瘋了。”既然瘋了,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的。
陳後的叫罵在這刻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子。
她……被算計得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