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李哲民跟同房間的三個老頭打完牌,一起睡下。”
“3:10,梅老太太起來上廁所,發出咳嗽聲,喻欣欣還看見有個人影出現在餐廳。”
“3:30,劉宇明舉著照明燈上廁所,垃圾桶傳來老鼠的聲音,持續了幾秒。還有一個人進入對麵的廁所裡,兩個洗手間都變成了【有人】的紅燈狀態。”
“3:40左右,先是一個人本想去洗手間,走到一半卻急匆匆地折返。這時候,對麵那個洗手間的人終於出來了,車廂又響起咳嗽聲,喻欣欣之後便睡著了。”
時間線整理得很清楚。
可是,這麼多人先後上廁所,肖樓忍不住頭疼地按住太陽穴——咳嗽、燈光、垃圾桶附近的聲音、匆忙遠去的腳步聲……
看來,昨晚的6號車廂真是暗潮洶湧!
虞寒江看著本子上整理的時間線,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開始一條一條地解讀線索:“3:10,老太太上廁所時餐廳出現人影,有一種可能,當時凶手正準備作案,結果突然聽見老太太咳嗽,為免被老太太發現,他閃身躲去了餐廳。”
肖樓覺得這個推測很合理,否則,半夜三更的,跑去餐廳做什麼?
他讚同地說:“有道理,如果隻是單純的上廁所,就算跟梅老太太當麵碰上也沒關係,根本沒必要躲去餐廳,除非是心裡有鬼。看來,這個躲去餐廳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虞寒江指著第三條時間線道:“劉宇明在說謊,他故意混淆了時間,而且找手表的理由也是編的——欣欣說,垃圾桶傳來奇怪的聲音,隻有幾秒,他不可能幾秒鐘之內找到手表。”
肖樓點頭:“沒錯,幾秒鐘,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在慌亂之下不小心碰到了垃圾桶?這個人或許就是剛才躲在餐廳裡的凶手,想回去,結果又碰上劉宇明,隻好急忙躲進廁所。”
虞寒江說:“3:30劉宇明上廁所的時候,對麵的廁所也亮起紅燈,你的分析很合理——餐廳的那個人想返回6號車,結果撞上了劉宇明,隻能躲進廁所。他在廁所一直待到了3:40。”
虞寒江用筆圈出本子上的幾個重點:“3:40,這個時間點很關鍵,同時出現了三個人——第一個是躲在廁所的人,他感覺到外麵安全了,終於出來;另一個是本要上廁所,結果半路折返的人,大概是看見廁所裡麵突然有人出來,慌忙轉身跑了;再就是梅老太太,她又起夜發出咳嗽聲。”
肖樓皺著眉想了想,說:“李哲民的死亡時間應該在3:40以後,這麼看來,3:10-3:40的這半個小時,老年團有很多人起夜上廁所,導致凶手不斷地遇到其他人……他先躲去餐廳,再躲去對麵的廁所,可最後一次他從廁所出來,會不會撞見了梅老太太?”
肖樓指出了一個關鍵。
這位不斷躲藏的人,很大的可能就是凶手。
否則,沒法解釋他為什麼反複躲避老人團的熟人。
最後一次,梅老太太起夜,欣欣當時困得睡著了,沒看見之後的情況。凶手到底是躲開了,還是說他終於沒能躲掉,被老太太發現?
如果是後者,那麼,梅老太太肯定在包庇凶手。
肖樓重新翻看了一下這些人的證詞,道:“梅老太太和牛大鵬住在一個房間,牛大鵬能知道隔壁的劉宇明帶著燈上廁所,不可能不知道梅老太太也上過廁所——牛大鵬在刻意隱瞞。”
虞寒江道:“劉宇明混淆起夜時間,並且編造自己去垃圾桶裡找手表的借口,他也在說謊。”
肖樓道:“鄭衛國說他大清早起來從死者的口袋裡找到借條,顯然也是說謊。”
兩人同時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所有人都在說謊。
如果不是喻欣欣小朋友重新整理了時間線,他倆會被這群人的謊言給繞暈。
虞寒江無奈道:“這麼看來,梅老太太包庇凶手的可能性很大,李哲民的人緣太差了。”
肖樓深吸口氣,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道:“目前,劉宇明和梅老太太可以暫時排除。他們的出現正好驚動了凶手,讓凶手躲了起來。那麼,凶手就有可能在牛大鵬、鄭衛國當中產生。牛大鵬身材高大,並且很胖。欣欣說,那個人影偏瘦,鄭衛國的可能性更大?”
鄭衛國欠了一屁股賭債,偷借條、殺人,動機充分,作案時間充足。
可他為什麼承認自己偷借條?既然借條已經銷毀,他不承認的話,沒有人能找到證據……
肖樓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就在這時,虞寒江突然雙眼一眯:“我想,淩晨3:40上廁所半路折返的人,就是鄭衛國。”
肖樓有些意外:“為什麼這麼說?”
虞寒江看向肖樓,低聲分析道:“我們可以這樣推算,3:30,劉宇明拿著燈去上廁所,當時,同房間的鄭衛國或許是醒著的,他發現舍友一個人去了廁所、另兩個人熟睡,於是他爬下床,趁機拿走了李哲民口袋裡的借條。”
“劉宇明上完廁所很快回來睡下。鄭衛國聽著房裡的動靜,等劉宇明睡著後,他才偷偷起身,想去廁所用水衝掉這張借條。”
借條的線索一直找不到。
動車是全封閉車廂,窗戶沒法打開,丟在垃圾桶裡容易被乘務員發現;用火燒……動車是全麵禁煙、禁火的,一旦點火,會直接觸發煙霧報警器。
借條藏身上、藏包裡也不安全,想徹底銷毀,隻有一個最好的途徑——廁所!
他將紙條撕碎,丟進廁所裡,放水一衝,就能徹底毀滅證據。
沒想到,他起身上廁所的時候,廁所那邊突然出來一個人,於是,鄭衛國做賊心虛,慌忙折返,按虞隊之前推測的那樣,直接把借條吃進了嘴裡。
虞隊的推測邏輯合理,否則,誰會半夜上廁所,走到一半又折回去?
如此看來,鄭衛國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他隻是偷借條,並沒有殺人。而殺人的凶手,便是之前躲在餐廳、之後一直躲在廁所裡,3:40從廁所出來的那個人。
不是鄭衛國、不是劉宇明、不是梅老太太。
肖樓道:“看來是牛大鵬?但是……欣欣說黑影很瘦啊,牛大鵬又高又胖。”
話到這裡,他的雙眼猛然一亮:“好像還有一個人,一直被我們忽略了!”
虞寒江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第一個被我們排除的舒萍阿姨。”
肖樓的腦海裡閃過舒萍的證詞——
介紹自己的女兒給李哲民的兒子認識,結果李哲民罵她女兒沒教養,她生氣,於是偷了李哲民的胰島素,想教訓李哲民。當時,兩人認為,她如果是凶手,沒必要偷胰島素畫蛇添足,加上她隻是女兒被罵,作案動機不足,就先排除了她。
她的證詞看上去合情合理,還能減輕自己的嫌疑。
可有一個關鍵。
虞寒江冷冷地說:“她的證詞,沒有任何人可以作證。”
牛大鵬和李哲民搶經理職位,多年的恩怨,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鄭衛國偷借條的事,劉宇明見過借條,可以作人證;
劉宇明深愛的初戀被李哲民撬牆角,大部分人都知道,梅老太太也可以作證。
可是,舒萍所說的話,又有誰能作證?
隻有已死的李哲民知道真假!
她單方麵說,李哲民罵她女兒沒教養,她看不慣,想報複對方,她隻提到了她和李哲民的矛盾,卻沒有任何第三人能夠見證。
其實,從一開始,舒萍的證詞,才是最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