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真相】
謝遠做完筆錄後, 在大廳見到一直在等他的經紀人陳姐。陳姐慚愧地低下頭說:“對不起,我應該陪著梁老師的,要不是我走開, 她也不會被人……”
謝遠狼狽地擦了擦眼睛, 戴上圍巾和帽子, 啞聲打斷她道:“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我先回去, 兩個孩子還在家裡等我。另外, 婷婷的事暫時不要對外公布, 工作室那邊麻煩你照顧一下, 等事情查清楚之後, 我再給婷婷辦葬禮。”
兩人一邊聊一邊離開, 虞寒江和肖樓從警隊出來, 正好看見謝遠的背影。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肖樓輕歎口氣,道:“不管凶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麼, 梁婷一死,最可憐的還是兩個孩子吧。”
虞寒江低聲道:“謝遠應該會暫時瞞著孩子,希望這件事彆對孩子們產生太多的負麵影響。”
肖樓點了點頭, 轉身上車, 和虞寒江一起回家。
到家時已經淩晨一點半, 虞寒江洗了個熱水澡回到臥室躺下。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 怎麼也睡不著, 乾脆皺著眉坐起身, 靠在床頭, 開了台燈,拿出筆錄本一邊看一邊回憶今天所有人的證詞和表情。
虞寒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葉蘭已經證實不是凶手, 她一直蹲在廁所裡,沒有作案時間。
女團的另外兩位,李勝楠和秦歡歡,當時一直在化妝間裡補妝,這一點很多人都能作證,她倆從沒離開過,自然沒有出去給梁婷投毒的機會。
第一個上完廁所出去的趙羽欣,還有出去找紙巾花了很長時間的劉溪,這兩個人沒有辦法提供有力的不在場證明,她們都有時間去梁婷的休息室裡下毒,而且她們的休息室就在西邊走廊,和梁婷是隔壁,不用擔心引起另一側的工作人員的主意,下毒的話會非常方便。
可是,殺人總要有作案動機。
趙羽欣和劉溪,究竟有什麼動機去殺梁婷?
從資料來看,趙羽欣的父親是出名的鋼琴家,母親是舞蹈演員,她自小受到父母的熏陶,本人也遺傳了父母親的優點,能歌善舞、精通樂器,在當年的選秀大賽中趙羽欣毫無疑問獲得了總冠軍,和星光娛樂簽約,目前擔任505女團的隊長,人氣最高。
趙羽欣和謝遠沒有交集,和梁婷也沒有恩怨,年紀輕輕的,人氣如日中天,她有什麼必要冒著風險去殺人,毀掉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劉溪也同樣年輕有為,她的父母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職員,自小家庭和睦,她雖然出生於普通的工薪家庭,學習成績不好,但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她的嗓音最像梁婷,也最受梁婷的喜愛。
這個女生個性淡漠,不愛說話,可對音樂卻非常認真,據說每次錄歌的時候她都會反反複複地在錄音棚裡練習,直到錄製的聲音毫無瑕疵。由於她空靈的嗓音辨識度極高,從專業的角度來講,即便將來女團解散了,她也不愁沒有出路——她這嗓子,屬於老天爺賞飯吃。
梁婷那麼欣賞她,她又有什麼動機去殺死梁婷?
虞寒江皺著眉反複思考,怎麼也想不出趙羽欣和劉溪去毒殺梁婷的理由。
兩個前程似錦的年輕姑娘,目前的505女團人氣這麼火爆,巡回演唱會也剛剛開始,她們冒著判死刑的風險對歌壇的前輩女神下手,有這個必要嗎?多大的仇,要把自己也搭進去?
會不會是,女團的五個人全都不是凶手,隻是乾擾項?
虞寒江仔細想了想。昨晚他和肖樓坐在VIP觀眾席看了一個小時的演唱會,從演唱會現場的表現來看,五個女生唱歌都很穩,顯然為籌備這一場演唱會下了一番苦功,沒有人跑調或者忘詞,現場發揮得都不錯,還跟台下的粉絲們溫馨互動。
很難想象,已經計劃好殺人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生,可以神色自若地在舞台上唱歌。
虞寒江再次看了一遍女團五個人的資料,每一行都認真分析。
看完後,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最終將這一疊資料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或許,他的判斷是對的,五個年輕女孩兒並沒有殺死梁婷的動機。
如果“五個女生不是凶手”這個推論成立,那就剩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葉蘭不是故意說謊,而是緊張之下不小心說錯了話,畢竟她年輕,沒經曆過這種凶殺案,麵對警察緊張說錯也是有可能的。她聽到平底鞋的腳步聲並不是有人進來,而是有人出去,這樣的話,陳姐就是最可疑的人。
第二種可能,葉蘭說沒說謊並不重要,凶手根本沒去過洗手間。
當時,工作人員大部分聚集在東南方向的拐角處聽葉棋唱歌,但化妝師、造型師都在西邊的走廊裡休息,其中還有兩個在正北麵的茶水間吃外賣,這些人都是很容易進入梁婷化妝間的。
女團五人的化妝、造型師可以率先排除,她們在一起,有人出去的話很容易被察覺。何況,秦歡歡、李勝楠兩個人脫妝嚴重,當時,有兩個化妝師在忙著給她倆補妝,其他的三個化妝師,還有團隊造型師都在旁邊聊天,等趙羽欣三人上完廁所回來之後補妝、換發型。
這一點,虞寒江在昨晚的審問中,已經得到了多人的證實。
女團休息室內,所有的化妝師、造型師在那十幾分鐘關鍵時間都沒有出去過。這個化妝、造型團隊,是經紀人雲嵐請過來的,跟女團合作了很久。他們並不知道演唱會邀請了梁婷做嘉賓,自然不可能事先準備好□□,在後台毒殺梁婷。
同理,葉棋的造型師Tony也是雲嵐請來的,連葉棋都不知道梁婷是特邀嘉賓,這位造型師自然不可能提前知道。
剩下的,就隻有梁婷自己請來的化妝師和造型師了。
虞寒江皺著眉回憶了這兩人的證詞。
化妝師小蘇說,梁老師出場的時候她叫的外賣正好送到,她問梁老師演出結束要不要換造型,梁老師讓她先吃飯,於是她去拿外賣。
造型師阿Kim說,兩人一起在休息室裡吃飯聊天……
虞寒江的雙眼微微眯起。
這兩人的證詞中,存在明顯的漏洞!
拿外賣,幾個飯盒當然不需要兩個人一起去拿,一個人去拿就可以了。
兩人吃飯的時候,確實一直在休息室裡,這一點可以互相證實。但是,拿外賣期間呢?這兩人是分開的!
不論去拿外賣的化妝師小蘇中途偷偷潛入梁老師的化妝間裡下毒,還是造型師阿Kim趁著同伴去拿外賣給梁婷下了毒,這幾分鐘時間,兩人沒辦法互相證明彼此的去處。
虞寒江抓住這一點線索仔細分析。
化妝師小蘇,一直跟梁婷長期合作,很清楚梁婷的喜好,還提到過梁老師有嚴重潔癖,從來都是自帶化妝品。如果是她下的毒,她能以化妝師的身份很方便地進出梁婷的休息室,給梁婷平時常用的保溫杯裡放入□□,再拿著外賣若無其事地回去。
造型師阿Kim,是個染了金色頭發、皮膚很白、說話有些娘裡娘氣的男人,虞寒江記得他親口說和梁老師是第一次合作。如果他和梁婷有什麼仇怨,也可能借這個機會接近梁婷。畢竟化妝、造型都是提前確定的,他也有充足的時間來準備。
想清楚這一點,虞寒江的腦海中豁然開朗。
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他關燈睡下,隻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個多小時就起床去接肖樓。
肖樓看見他眼瞼下方明顯的黑眼圈,不由關心地問:“你昨晚沒睡好?”
虞寒江捏著眉心,說話的聲音也有些乾澀:“失眠到了三點。”
肖樓將早餐遞給他,柔聲問:“是在想案子吧?”
虞寒江無奈地道:“我這是職業病,不理清楚線索,睡覺也不踏實。昨晚回去之後,我乾脆重新梳理了一下所有人的口供,發現一些疑點。”
他將筆錄本上重點圈起來的部分拿給肖樓看。
肖樓低頭看著筆錄本:“化妝師拿外賣……這一點有問題嗎?”他雙眼一亮,很快就想通了:“化妝師去拿外賣,但發型師沒有去,這短暫的幾分鐘時間,兩個人是分開的對吧!”
虞寒江點頭:“沒錯,我們一直在關注女團和經紀人,現在看來,這兩個一開始被我們忽略的路人甲,才有可能是隱藏在幕後的——真正的凶手。”
肖樓脊背微微一涼,仔細想了想昨天見到的化妝師和發型師。
化妝師是個30歲左右的女人,塗著漂亮的指甲油,臉上也畫著精致的妝容,一身駝色的羊絨大衣、配格子圍巾,踩著高跟鞋,穿著打扮非常的時尚。
發型師阿Kim肖樓印象很深。畢竟這位發型師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纖細,雖是男人,可身材瘦弱、皮膚白皙,身高也不到一米七,看上去就是同誌圈裡最典型的受。
肖樓尊重每一個人的個性,可昨天這位阿Kim說話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就是不太舒服。
總覺得哪裡不對?
肖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回過神的時候,虞寒江已經迅速解決掉了早餐,他發動車子,道:“今天回警隊後我會重點審問這幾個人,你到時候跟我一起去吧。”
肖樓也想聽聽看這幾人的說法,雖然他作為法醫,老是跟著虞寒江去審訊室不合適,但虞寒江的同事對他的出現似乎已經習慣,沒人說什麼。
肖樓點頭道:“好,我幫你做紀錄。”
虞寒江在路上就給這三人打了電話讓他們到警察局,他到警局後沒過多久三位便來了。
葉蘭來得最快,因為正好住附近的酒店。她是明星不好公開露麵,經紀人雲嵐也陪在她的身邊。葉蘭用圍巾包著頭,墨鏡、口罩將一張臉捂得嚴嚴實實。
虞寒江先將她叫進去,問她為什麼說謊:“昨天,你說聽見有人進了廁所,可我問過在場的其他人,那段時間並沒有除你們四人之外的人去過洗手間……為什麼要說謊?”
葉蘭猛然一怔,她的手指用力地交纏在一起,明顯有些緊張,她的腦袋幾乎要垂到胸口,顫聲說道:“我、我可能是記錯了,當時突然被你們叫進去問話,經紀人又說梁老師出事了,我心裡很緊張,洗手間裡有沒有腳步聲,我其實記得不太清楚。”
虞寒江皺眉:“為什麼緊張?是心虛吧?”
葉蘭的嘴唇輕輕哆嗦著,咬緊牙不肯說話。
虞寒江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請實話實說,關於謝遠、梁婷,還有你的學姐林亦煙。”
葉蘭聽到林亦煙的名字,臉色驀地一僵,她抬起頭來,強行維持著鎮定:“林亦煙?我知道她也是十七中畢業的,但我和她並不是很熟……”
虞寒江直接打斷對方:“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林亦煙月湖山莊的彆墅門口?湊巧路過?”
葉蘭:“……”
肖樓看向她,溫言道:“葉小姐,你家境優渥,前途無量,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上留下在警察局作偽證的汙點吧?還是如實交代比較好,該查的-->>
我們都會查到。”
葉蘭聽到肖樓溫和的話,咬了咬牙,沉默片刻後下定決心,低聲道:“我、我那次去學姐家拿東西,看見謝遠從她家裡衣衫不整地出來,他倆應該是有私情……梁老師也知道這件事。”
虞寒江挑眉:“梁婷是怎麼知道的?”
葉蘭解釋道:“梁老師有嚴重潔癖,謝遠回家的時候身上沾了彆的女人的香水味,她一聞就記住了那款香水的味道。今年的電影節頒獎典禮,我們女團受邀去演出,梁老師是電影節最佳音樂獎的評委,林亦煙去參加頒獎禮,兩人就坐在前後排。亦煙師姐用的香水是限量版,味道很特殊。”
葉蘭頓了頓,臉色蒼白地道:“梁老師的鼻子實在是太靈了,一下子就聞出林亦煙身上的味道,電影節結束後,她約林亦煙去休息室。我正好路過,看見她扇了林亦煙幾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