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意外的結果讓葉棋目瞪口呆。
他對邵清格媽媽的第一印象非常好,秦婉看上去是個溫和、柔弱的女子,還是個慈愛的母親,完全沒法把她和“組織首領”這四個字聯係在一起。
葉棋迅速在邵清格手裡寫字:“你確定?!”
邵清格道:“虞隊審出來的結果,應該不會有差。”
葉棋心情複雜地看向邵清格,怪不得剛才邵總沒喝那碗粥,應該是正好收到虞寒江通過心有靈犀發來的消息,所以沒敢喝。
想到自己狼吞虎咽把整碗粥都喝了下去,葉棋不由脊背發毛——他該不會喝了一碗毒吧?還好他現在是蟲王狀態,不怕毒,但想起來總覺得胃裡難受啊。
葉棋心驚膽戰揉了揉自己的胃部,拉起邵清格的手快速寫字道:“我們怎麼辦?”
邵清格走到床邊拉開窗簾。
彆墅為了安全,每層樓的窗戶都有防盜的鐵欄杆,欄杆之間的距離不到10厘米,他倆不可能翻窗爬出去。也就是說,他倆現在沒法偷偷溜走,也不能貿然抓秦婉打草驚蛇,就讓秦婉以為他們懷疑的是邵正陽,以放鬆警惕。
邵清格想起自己剛才因為心疼她,而俯身輕輕將她扶起來的那一幕畫麵……
她的頭發上沾了雨水,身上有香味。
如果是一直在家裡等丈夫和兒子,哪來的雨水?
那香味仔細回憶……正是冷冽的梅花香。
***
虞寒江和肖樓開始飛快地搜集跟秦婉相關的信息。
秦婉本是秦家的大小姐,跟邵正陽聯姻之後,秦家卻家道中落,公司也宣告破產。好在她的祖父給她留下了一大筆遺產,她就拿出了遺產的一部分,在十二年前投資了榮誠的公司。
她以鐘叔的名義開設了一家空殼公司,再投資給榮誠的華鑫藥業,空殼公司沒過半年就宣布破產,從賬目來講,這件事跟她毫無關係。
虞寒江問:“鐘叔跟她是什麼關係?”
榮誠道:“是她的遠房親戚,邵正陽請管家的時候,她介紹了鐘叔給邵正陽認識,鐘叔人很和善,又勤勞能乾,邵正陽就將他留在了身邊。名義上,鐘叔是來邵家當管家的,實際上是夫人的眼線,也會順便監視邵正陽的動向。”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器官販賣生意?”
“合作一年之後。我們本來一直在研究新藥,但一種新藥上市的周期太長了,資金回流太慢,新藥研發就要幾年時間,審批幾年、臨床試驗又幾年,我們根本就等不及。所以,秦姐讓我做器官移植生意的時候,我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虞寒江皺眉道:“她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會突然涉足這方麵的生意?”
榮誠道:“她不能生育,一直想有朝一日女性可以移植子宮,可惜這方麵的技術還不夠成熟。她說,她想幫助那些器官有問題的人,所以才投資了一個可以做器官移植手術的醫院。”
肖樓記錄到這裡,不由抬頭問道:“是清河村的那家醫院嗎?”
榮誠點頭:“她爺爺就是清河村人,她小時候在村裡玩過一段時間,很喜歡那裡的梅花,後來還特意回村裡收養了一個孩子。不過,她覺得女人不好拋頭露麵,投資醫院的時候,就用了她老公邵正陽的名字。”
虞寒江和肖樓麵麵相覷。
兩人還以為邵正陽手段高明沒有留下把柄,沒想到,邵正陽的身後有個如此厲害的女人。估計邵正陽自己也沒想到家裡那個柔弱的妻子會背著他做這麼多事吧?
榮誠、鐘叔和秦婉合作的生意越做越大,從榮誠的口供來看,他們在這些年間做過的肝、腎、心臟移植、角膜移植手術高達千例。
組織分為三個部門。
醫院裡的李然是情報部門的主管,由他搜集提供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的資料。
於富貴、齊兆明這些屬於“狩獵部門”,他們會尋找一些孤兒、乞丐,文化素質不高的單身漢,或者急需用錢的人,帶這些人去做器官配型。一旦配型合適,就可以聯係醫院安排手術日期。
由於清河村距離市區大醫院太遠,而重要器官的保存時間有限,因此他們後來開設了“安泰花園”這個地下基地,做完手術後,器官會立刻送往醫院,偽造的證明材料全部由李然來準備。
角膜這種保存時間比較長的可以在清河村的醫院裡做手術;取卵手術也在清河村,所以清河村的人經常會看見一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來村裡,村民們還以為是這些女孩子是來賞花旅遊的,根本想不到她們是來做取卵手術的。
安泰花園的女生是個意外,取卵中途大出血,死於非命。
其他的受害者跟組織成員也基本和虞寒江、肖樓他們推測的一致。
朱清榮、林容這兩人,前者由於手術事故被吊銷了醫師執照,出獄後跟著榮誠加入了組織,平時在藥店工作,一旦有取卵手術就會叫他過去,做一次手術的酬金夠他吃一年的。而林容由於母親的死對學醫失去了信心,走上極端,開始做器官摘除手術。
虞寒江聽到這裡,問道:“程少宇的心臟來自什麼人?”
榮誠道:“我不清楚,這件事是他弟程少峰在安排。”
虞寒江:“程少峰什麼時候加入的?”
“程少峰加入組織,大概在五年前,他被程家打壓得太慘,在程家根本沒法出頭。一次偶然的商界聚會,他認識了我,聊得很投緣,求我幫忙,我才給他指了條明路。”
就在這時,虞寒江的手機突然亮了,是曲婉月發來的消息:“虞隊,我們在這堆資料中找到了程少宇的病曆本。給他捐獻心臟的人,實際上是一個叫趙明明的流浪歌手,資料裡記載,這位流浪歌手無父無母,但身體素質很好,心臟也非常健康。”
虞寒江輕輕攥住拳頭,盯著榮誠的眼睛,厲聲道:“心臟移植會讓供體直接沒命,你知不知道這是謀殺?你們是在用人命換錢!”
榮誠聳了聳肩:“沒辦法,有的路一旦走過,就不能再回頭了。”
虞寒江皺了皺眉,立刻打開電腦去查這個流浪歌手的資料。他既然無父無母,那為他複仇、將程少宇殺了碎屍的人又會是誰?查來查去,虞寒江發現,在一年之前,有人來警局報過案,說趙明明失蹤,趙明明的名字,赫然寫在失蹤人口記錄本上。
趙明明沒有親人,但可以有情人,有親如手足的好哥們。
他的心臟被摘掉之後無辜死去,這群喪心病狂的人肯定毀屍滅跡了,有人發現他失蹤好幾天就去報案,那個人一定很在乎他。
虞寒江看見報案人那一欄寫著一個名字:謝雲天。
趙明明的心臟救活了程少宇,為他複仇的,很可能就是這個謝雲天,微信ID澄淨天空。
虞寒江把資料交給肖樓,低聲道:“所有線索都齊了。”
肖樓點頭:“現在實施抓捕行動嗎?”
虞寒江站起來,目光鋒利如劍:“這些人必須一網打儘,一個都不能放過!”
李然已經在那棟樓裡被炸死,負責洗錢的鐘叔和外甥被滅口,朱清榮、林榮這兩個給黑診所做手術的醫生還在外麵逍遙自在,於富貴這位牽線搭橋的“獵人”必須抓住。程少宇碎屍案的凶手也不能逃過製裁,雖說他是出於報仇,可動用私刑將程少宇碎屍,他也必須付出代價。
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四點。
曲婉月、龍森等人,在經過連續幾個小時的文件後,整理出了一份詳細的名單。
受害者的名字超過十頁,簡直觸目驚心!
其中一些人的運氣比較好,被摘除了腎臟、肝臟,或者被取了卵,還能繼續活著,可惜不正規的黑診所動的手術,會對他們的生活產生長遠的影響,他們將在痛苦中慢慢煎熬。
但也有很多人,由於術後並發症等原因,很快就死了。
由於這些人大部分沒有親屬,失蹤之後也不會有人在意,更不會有人報案。
他們的生命悄然消逝,換成了一筆筆金錢,流入了這些人的口袋裡。
虞寒江看著這份似乎透露出鮮血氣味的名單,緊緊地攥住了腰間的手-槍。
這個組織必須一鍋端掉,不剩一條漏網之魚!
****
深夜的街道上暴雨如注,警車的呼嘯聲似乎傳遍了市區的每一個角落。
虞寒江不可能獨自去抓這麼多人,那些小嘍囉,他叫回自己刑警隊的同事,讓他們去抓。
他和肖樓關掉鳴笛音,親自驅車趕往邵清格的住處。
此時,邵清格和葉棋正在樓上的臥室裝睡,忽然,門被一雙手輕輕推開,邵清格假裝沉睡,結果下一秒,葉棋就突然將邵清格撲倒在了地上!
一顆子彈擦著邵清格的耳朵飛過,對方使用了消音設備。
邵清格心臟差點停跳。
葉棋道:“我在黑夜裡的視覺比你好,是秦婉,她手裡有槍!”
邵清格攥住拳頭,和葉棋一起躲在床的側麵,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秦婉慢慢走進了房間裡。
窗外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照在秦婉蒼白又冷漠的臉上。
此時的她,已經褪去了溫柔的偽裝,眼神如同結了一層的冰霜。
緊跟著又一道閃電亮起,轟隆隆的炸雷聲讓人心臟發顫,兩人的藏身之地在光線下顯露無疑,秦婉再次舉起了槍。葉棋知道,邵總身上的卡牌隻有蟲王卡最厲害,但之前他已經用過了,而且邵總還有心臟病,單獨對上這女人簡直是死路一條。
葉棋按住邵清格的肩膀,道:“你彆動,我去對付她!”
他說罷便縱身一躍,雙手雙腳如鉤子一般倒吊在屋頂,順著屋頂慢慢爬到女人的身後。
在女人對準邵清格的方向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葉棋猛地從屋頂跳下來,直接坐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勒住了她的脖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秦婉手中的子彈頓時射偏,在窗戶玻璃上射出了一個大洞。
葉棋畢竟有了蟲王的能力,伸出利爪,瞬間就將女人手裡的槍奪了下來,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彆動!”
邵清格:“…………”
這是他見過的葉棋最帥的一刻,哪怕此時的葉棋隻是個7歲小孩兒。
女人不再動,目送森寒地盯著邵清格。
邵清格站了起來,輕聲道:“媽媽?您為什麼連我都要殺?”
秦婉唇角揚起一個冷笑:“你們這些人都該死!”
下一刻,隻見她陡然倒地,身體不斷地抽搐,像是中毒了一般。
葉棋愣了愣,急忙抬起她的下巴,隻見她的唇邊流出了一絲黑紅色的血跡。
邵清格:“……服毒自儘?”
就在這時,虞寒江和肖樓也趕到了現場,看著倒在地上的秦婉,四個人麵麵相覷。
肖樓用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葉棋急忙解釋:“她自殺了!”
虞寒江蹲了下來,撕開她的後衣領,看向她的後背。
窗外電閃雷鳴,借助外麵閃電的光線,可以清楚地看到,女人背部的肩胛骨處,有一個熟悉的黑色圖騰紋身。
沉默良久之後,虞寒江才平靜地道:“她是獵殺者。”
【第十關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