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靈這個說法算是舶來品, 本國的說法就直白多了,就是“烏鴉嘴”。
尤銘倒是聽說日本那邊有專業的言靈師, 這些人都不能算是言靈了, 因為他們改良了這個原本應該是與生俱來的能力,讓“言靈”變成了一種術法, 不再說隻靈壞不靈好。
不過這種術法的能力很微弱,大約就是——
“讓這個人中彩票吧!”
然後這個人就中個五塊錢的彩票。
影響的範圍很小, 影響能力也很微弱。
書籍記載中, “烏鴉嘴”不能算是術法, 隻能算是體質, 是某一類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這種能力有強有弱, 不是後天訓練學習就能變強的,而是會隨著人的體質增強。
越是年輕強壯, 這種能力的成長空間就越大。
所以趙穆這種人, 在所有的天師和道士或是修行者眼裡都是人中大熊貓一般的存在。
畢竟天生烏鴉嘴的人人數比大熊貓還要少。
趙穆同意配合尤銘。
但尤銘在這上麵的研究很淺, 就請來了楊榮寶和周遠。
“言靈?”楊榮寶大驚失色, “還真有啊?我以為隻是書上隨便記的巧合。”
周遠老神在在的雙手環胸,眼睛也不睜地嘲諷楊榮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楊榮寶被噎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這次聚在楊榮寶和周遠一起租的房子裡。
這兩人也不知道為什麼湊在了一起,租了套小彆墅,雖然小且貴, 還卻是新小區, 地理位子很不錯, 按周遠的說法就是藏風聚氣的好風水。
楊榮寶摸摸後腦勺:“說言靈總覺得怪怪的, 還是用咱們自己的說法吧。那個烏鴉嘴很厲害嗎?”
尤銘點頭,喝了口花茶:“他說的壞事都會成真。”
周遠的臉色變了:“他自己還沒意識到?”
尤銘:“我已經告訴他了,他也答應我會配合。”
楊榮寶和周遠都鬆了口氣。
尤銘忽然問:“周先生不準備回廣州嗎?”
周遠麵色如常,看著沉穩又嚴肅:“廣州那邊有我父親和老師以及叔伯他們,不用擔心,我準備在這邊待一段時間。”
“這邊的鬼魂都比那邊的溫柔多了。”楊榮寶去拿鴨腿,他剛剛點了外賣,點了一隻甜皮鴨,一個人吃得滿嘴是油,尤銘和周遠都不愛吃鴨子,他一個人吃得歡。
楊榮寶說道:“廣州那邊的鬼魂脾氣一個比一個差,我在那邊遇上了一個阿婆的鬼魂,本來想送她過鬼門關的,她就罵我年紀輕輕不務正業,不好好工作造福社會非要當神棍,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雖然語氣是在抱怨,但楊榮寶還是一臉高興:“我們廣州人特彆好。”
尤銘:“廣州菜都是甜口的嗎?”
楊榮寶眉飛色舞的跟尤銘科普廣州菜:“不是啦,隻是出名的菜比較甜而已,我們那邊追求的是清淡和鮮香,喜歡食材本身的鮮美味道。”
“出名的菜色就有很多,包括白切雞啦,燒鵝、燒乳豬、紅燒乳鴿、蜜汁叉燒、乾炒牛河、魚頭豆腐湯這些……”楊榮寶說的口水都要出來了,“我來了你們這邊才吃不慣。”
尤銘不知道為什麼跟楊榮寶比試了起來:“我們這邊有幾個省的飲食風格,有川菜和湘菜還有浙菜。”
楊榮寶:“你三個菜係打我一個?還要不要臉啦?”
尤銘一愣。
好像是有點不要臉。
周遠在旁邊忽然問:“你們喜歡甜豆花還是鹹豆花?”
楊榮寶:“甜豆花。”
尤銘:“都吃。”
周遠又問:“吃甜粽子還是鹹粽子?”
楊榮寶和尤銘異口同聲:“都吃。”
周遠點頭:“看來你們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楊榮寶看了尤銘一眼:“你還真是不挑嘴,甜鹹豆花都吃。”
尤銘想了想:“鹹豆花像菜,味道很足,是豆腐味,甜豆花比較像雙皮奶,沒什麼豆味。”
周遠無奈道:“你們誰還記得我們在談什麼?”
楊榮寶和尤銘這才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
“烏鴉嘴是體質問題,怎麼弄啊?”楊榮寶拿出手機,開始翻自己拍下來的典籍,“書上也隻有記錄,沒有解決辦法。”
尤銘說道:“解決辦法我倒知道一個,但是沒有成功治好的案例。”
楊榮寶和周遠一起齊刷刷地看著他:“什麼辦法?”
他們兩個一個是被老師教出來的,一個是家學淵源,他們都不知道怎麼解決,尤銘這個半路出家的人反而知道?
尤銘說:“書上記載,烏鴉嘴其實是邪靈附體,附於唇齒之間,借以言語發揮力量,但邪靈這個時候已經跟人魂魄融為一體,要想根除,隻能讓宿主先魂魄離體,再用術法剝離。”
“但是一不小心就可能傷及人自身的魂魄,所以除了能力以外,還必須要膽大心細。”
尤銘嚴肅道:“我沒有經驗,所以才來找你們求助。”
周遠摸著下巴,眼簾低垂,認真地說:“確實不容易,讓生魂離體,我現在還做不到。”
楊榮寶也說:“生魂離體又不讓人死,靠術法真的很難,大多數離體還能活著的例子都是自然發生的,有了術法反而更容易壞事。”
三人都沉思起來。
在第一個關就卡住了。
“隻讓一半的魂魄離體怎麼樣?”楊榮寶比劃著說,“從頭上拉一半出來,隻有上半身,這樣塞回去也容易。”
周遠差點被他逗笑了:“你以為是拔蘿卜?拔一半?還塞回去?”
楊榮寶:“……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周遠麵帶笑意地搖頭:“沒有。”
楊榮寶偏過頭:“那你還否決我,我覺得我這個辦法就挺好的。”
尤銘自己也沒想出辦法,他輕聲說:“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外援。”
楊榮寶撇撇嘴:“我師傅不行,他對活人沒轍的。”
周遠也皺眉說:“我父親和我叔伯他們也不擅此道。”
術業有專攻,天師中間也有很多派彆。
有專門對付妖怪的,專門對付厲鬼惡煞的,還有勘測風水或是求雨等等的。
人的精力有限,隻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範圍內。
如果真有各方麵都厲害的,那就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了。
就連周遠這個從小被稱為天才的人,也隻是各方麵粗粗涉獵,本人最精通的還是斬除妖邪。
尤銘很是認真,一本正經地說:“我愛人應該可以。”
周遠和楊榮寶的表情立刻古怪起來。
人找厲鬼求助?厲鬼還是準鬼王?說不定現在已經是鬼王。
這不是雞找黃鼠狼求援嗎?
然而尤銘還說道:“他很厲害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堅定,還帶了點崇拜。
在尤銘眼裡,江予安就沒有一處不好,哪怕是之前降智了也很可愛。
楊榮寶小聲說:“你真能管得住他啊?”
尤銘搖頭:“我不會管他,他跟你們想的不一樣。”
周遠忽然說:“如果可以的話,就請你去拜托他吧。”
周遠更想知道鬼王是怎麼處理這種事的。
他,以及他的父親祖父和叔伯們,隻有他見過鬼王,人死以後化為鬼,除去進地府投胎的,留在人世的大多數都是依惡念而生,惡念從來都比執念更強。
鬼王就是無數惡念的集合體。
但輕易不會出現。
越是強大製衡就越多。
過於強大就會引來天罰。
周遠對江予安除了警戒恐懼之外,還有巨大的好奇,這股好奇甚至能打敗其它的種種感情。
尤銘很爽快地說:“我今晚回去問他,他願意才行。”
“行。”江予安站在窗邊,他打開窗戶讓晚風吹進室內,他今天回來的時候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
黑色的廣袖長袍,上麵有暗紅色的扭曲花紋,花紋從袍底延伸蔓延,像是藤蔓的枝椏,有種叫人屏息的壓迫感。
就是尤銘都覺得江予安穿著這一身叫他膽寒。
那股龐大的惡意撲麵而來,尤銘緊抿著嘴唇,無法放鬆,全身肌肉緊繃。
這是人麵對危險時的本能。
江予安轉頭看了他一眼,深黑的瞳孔平靜無波:“怎麼了?這麼緊張。”
尤銘:“……你今天,和之前不太一樣。”
江予安打了個響指,一身衣服落在地上,自己打著赤膊,朝尤銘笑道:“這下好了嗎?”
那股揮之不去的惡意消散了,尤銘鬆了口氣。
“是這件衣服散發出來的惡意?”尤銘看著地上的衣服,這一身很像之前在陰間他和江予安舉辦婚禮時的那種製式,但不能歸於任何一個朝代,製式簡單但奇特。
敞胸露懷,穿著衣服也能看到胸脯和腹肌,有點放|蕩不羈的意思。
很帥,而且奪人眼目。
但這身衣服不是尋常就能駕馭住的。
尤銘隻是看著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而江予安還要把這身衣服穿在身上。
“前段時間沒陪你,就是去拿這件衣服。”江予安朝尤銘走過來。
尤銘等著江予安繼續說。
江予安雙手撐著尤銘的肩膀,低頭跟尤銘接了個吻。
“這身衣服算是一件法器。”江予安目光暗晦不明,“用惡鬼的魂魄製成,一條絲線就是一條魂魄,你現在聽不清,如果在陰間,這件衣服就會發出萬鬼嚎哭的聲音。”
尤銘:“那你還把它穿在身上。”
江予安伸了個懶腰,朝尤銘勾唇一笑:“哪怕是做了鬼,也要做個有追求的鬼。”
他摟住尤銘的腰:“你這麼努力,我總不能坐吃山空吧?以後真等你養我?”
尤銘看著江予安的眼睛,表情肅穆:“有何不可?”
江予安一時語塞,沉默了。
“這衣服是你找人煉製的嗎?”尤銘問道。
江予安笑著說:“現在陰間可沒有鬼有這樣的本事,這是數千年前的法器,一直被塵封在陰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