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和楊榮寶最近還是住在一起, 楊榮寶死皮賴臉要跟周遠學方術, 周遠看似冷漠, 實際上是個不太懂得拒絕的人, 雖然嘴裡說著楊榮寶呱噪,但至今都沒把楊榮寶趕出去。
尤銘先把尤媽媽送回家, 才去找的他們。
尤銘去之前才跟周遠打電話, 到的時候是楊榮寶給他開的門。
楊榮寶還穿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正在跟周遠說:“你有種這輩子都彆吃!餓死你!”
轉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是尤銘, 楊榮寶還解釋了一句:“他不請阿姨, 說是不喜歡屋子裡有陌生人,也不點外賣,說外賣不健康, 他不點還不準我點, 我就隻能自己學著做。”
楊榮寶氣鼓鼓地說:“我做了他不吃就算了,還說我做的跟豬食一樣。”
周遠的聲音從裡麵傳來:“你做的不如豬食。”
楊榮寶更氣了:“你彆吃!餓死算了!”
尤銘走進屋內,對楊榮寶說:“你們關係挺好的。”
楊榮寶翻了個白眼,給尤銘拿了雙之前尤銘來時穿的脫鞋。
尤銘走進屋內,屋子裡是一股糊味,餐桌上還擺著兩碗已經煮糊的粥。
兩份都沒人動。
所以他們這段時間吃的是什麼?怎麼還沒有餓死?
楊榮寶給尤銘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 盈滿室內, 楊榮寶得意地說:“我師傅給我寄的茶, 難得的很, 一年隻產兩斤。”
周遠拆台:“我家今年就買了五斤。”
楊榮寶:“……”
“對了,我師傅也準備過來看看。”楊榮寶忽然興奮。
周遠從廚房走出來,他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挽起了袖口,一條黑色長褲以及一雙拖鞋,似乎剛剛回來,眉眼間還帶著一股沒有揮散的戾氣,他現在對尤銘和楊榮寶已經很熟悉了,不用識彆麵容就能認出來。
周遠看了眼楊榮寶。
他冷笑一聲。
楊榮寶看過去:“你笑什麼?”
周遠:“你師傅是為誰來的?”
楊榮寶不樂意了:“當然是為我,我可是我師傅的得意弟子。”
周遠看了眼尤銘:“你沒跟你師傅提過尤銘?”
楊榮寶莫名其妙:“提過啊,怎麼了?”
周遠:“所以你還覺得你師傅是為了你來的?”
楊榮寶依舊沒懂周遠的意思:“難道是為了來看尤銘有多厲害?我師傅好歹也是……”
周遠打斷了他的話:“他的弟子裡,你已經算出色的了。”
楊榮寶剛要得意,瞬間回神:“你是在貶我吧?”
周遠看著他:“你覺得自己很厲害?”
楊榮寶就是再自信也說不出這話,他以前覺得自己很厲害,但認識了尤銘和周遠之後就不敢這麼想了。
尤其是尤銘,如果隻是周遠,他還能用周遠生在天師世家,從小耳融目染都是術法來安慰自己。
但尤銘是個自學出身,沒有師門的人,這樣都能比他強,才叫他更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和天才之間的差距,生下來的天賦就不同,更何況天賦比他的高的還比他努力,這才是最讓他難過的。
可問題是,他現在厚著臉皮跟在周遠身邊給人家當保姆,也沒學到什麼東西。
抱怨兩句周遠還說是因為他太蠢。
難道他真的很蠢嗎?
楊榮寶表情糾結,有些難過。
尤銘安慰楊榮寶:“你隻是更需要時間。”
楊榮寶看了看尤銘,又看了看周遠,慢悠悠地歎了口氣:“我師傅……大概是真的衝著尤銘來的。”
尤銘奇怪:“你師傅找我?乾什麼?他也是天師,應該沒有委托吧?”
楊榮寶搖頭:“他上次問我你有沒有師門。”
楊榮寶:“我說沒有,然後他說他近期過來。”
周遠沒提他就想不到兩者之間的聯係,周遠一說他就懂了。
他師傅可能也是覺得弟子都不成器,想收個“天才”學生。
楊榮寶有些沮喪。
周遠喝了口茶:“你師傅不一定會成功。”
楊榮寶抬頭看他:“我知道,尤銘可能不會拜師。”
周遠麵無表情:“我祖父也要過來。”
楊榮寶瞪大眼睛:“老先生要過來?”
周遠點頭。
楊榮寶嘴也大張:“也想收尤銘為徒?”
周遠再次點頭。
楊榮寶一陣震驚:“乖乖……這輩分可怎麼算啊,尤銘要是真認了你爺爺當師傅,那他跟你爸可就是一輩了,你得叫他叔。”
周遠沒什麼表情,似乎並不覺得這個稱呼會說不出口。
楊榮寶轉頭看向尤銘:“尤銘,你有沒有想過拜師啊?”
尤銘搖頭:“沒想過。”
楊榮寶正要鬆口氣,尤銘又說:“但是可以。”
他也覺得光靠書本自己能學的很有限,而且他遇到困難的時候能商量的隻有楊榮寶和周遠,至於江予安——江予安倒是能解決,但靠的不是術法,他也學不到東西。
如果能有一位前輩老師,那也很不錯。
不過尤銘又說:“我今天來,是為了請教一件事。”
周遠和楊榮寶這才停止口頭官司,坐在沙發上聽尤銘要說什麼。
尤銘把泰嶸的情形說了一遍:“我在書上雖然看過這種小鬼,但書上也沒有記錄過這種小鬼可以依附在人身上,而人的身體變成巢穴。”
周遠眉頭緊皺,楊榮寶也是同樣的表情,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不可能!”
周遠又說:“這種小鬼的壽命隻有一天。”
楊榮寶補充道:“而且人身上不可能有那麼龐大的穢氣,就算他一輩子不洗澡也不可能。”
尤銘點頭:“我知道,但我親眼所見。”
“有沒有這種可能,就是泰嶸的身體裡充滿了穢氣?”
周遠:“人的身體不可能存在太多的穢氣,因為血液流通以及汗水都不會讓穢氣在人體中聚集,他既然是活人,就不可能充滿穢氣。”
楊榮寶想了想:“說不定是你看錯了。”
尤銘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三人還是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幾乎把所以能想到的原因都想了一遍,但又不停的否定。
這幾乎是聞所未聞的,如果穢氣能進入人的體內,讓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那這件事的影響就不僅僅是泰嶸的健康問題了。
代表著不止是穢氣,可能彆的一些以前無法影響人的汙濁之氣會像穢氣一樣。
但是周遠他們不能貿然告訴彆人,如果這隻是誤會,比如尤銘看錯了。
或是那不是穢氣而生的小鬼,而是彆的惡靈邪妖偽裝的模樣,他們一旦說出去,就會引起整個天師界的震動,到時候就不是他們能控製的局麵了。
必須要小心謹慎,找到確切的證據才行。
“我明天會再過去看,如果我確定跟今天沒有區彆,就給你們打電話,讓你們也過去。”尤銘臨走之前跟兩人約定好。
周遠他們答應了。
等尤銘走後,楊榮寶才深思熟慮以後說:“尤銘不會看錯的。”
至少他沒見過尤銘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周遠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才不能貿然下定論。”
楊榮寶抿著唇:“如果真的是穢氣……”
周遠仰頭看著頭頂的吊燈:“那局麵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
穢氣如果也會像疾病一樣變異或是進化。
那他們這些人必然會受到衝擊。
會不會傳播,用什麼方式選擇寄主,人被寄生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周遠對楊榮寶說:“快把那兩碗粥倒了,這麼久那股糊味還沒散。”
楊榮寶:“你不吃我吃!”
最後他吃了兩口,還是把粥倒了,半夜餓得肚子直叫,偷偷摸摸的點了外賣,還備注不要敲門,放在門口後給他打電話,他自己去取。
結果半夜楊榮寶出去取外賣,發現周遠就走在走廊上,外麵傳來了敲門聲,周遠開門後伸手從門外接到了外賣的包裝袋。
楊榮寶震怒:“你不是不吃外賣嗎?!”
周遠:“……再不吃就要餓死了。”
此時尤銘躺在床上,他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尤爸爸他們都睡了。
尤銘洗漱之後就躺在床上繼續看書,翻找典籍,想找到和泰嶸相似的狀況。
“你看這個像不像?”尤銘對江予安說。
江予安把頭探過去,看見的是書上記載的不可考的例子。
記的是一個村莊裡的老人莫名死去,不是老死,也不是病死,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異樣。
但死前曾有一年時間昏睡不醒。
死後不到半天時間屍體就臭氣衝天,並且腐爛的速度極快。
整個村莊都被那股惡臭縈繞,人們開始生病,本來沒問題的河水到了他們那一帶也會變成酸水,就連鳥類和野獸也避之不及,莊稼莫名其妙的枯死,孩童日夜哭鬨,連身體強健的成年男人都開始咳血。
這個村莊請了道士也請過神婆,他們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村民們搬離村莊。
村民們不想搬,因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裡,他們搬走了,彆的村也不會容納他們。
看記載應該是古時候的事了。
結果村民們不搬,症狀就越來越嚴重。
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位半仙,半仙沒有給他們解釋原因,但是讓他們從地裡挖出那個老人的屍體,挖出來的時候老人還維持著下葬時的模樣,腐爛的程度沒有增加。
但是一挖出來又開始腐爛,他讓村民剃下老者的肉,然後把老者的骨頭清洗乾淨,煮成骨湯,每人喝下一碗,剩下的就放在村子的一處空地上。
一個月之後,這個村子就恢複了原狀。
半仙也再沒有出現過。
“這應該是濁氣,不是穢氣。”江予安說。
尤銘點頭:“但本質是一樣的,都是汙濁之氣,而且本來不能影響人。”
江予安的眉頭皺起來,他湊近尤銘,鼻尖觸碰在尤銘頸間的皮膚上,一點點的輕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