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銘帶著雲瞳去了離這裡最近的一個遊樂場。
因為雲瞳太矮,所以很多項目的工作人員都不敢讓他去玩,跳樓機和過山車想都不要想。
無奈之下尤銘隻能帶著他去玩兒童版的。
兒童版的沒有成人的那麼刺激,雲瞳一開始很不樂意。
最後還是尤銘說:“既然你不玩那就回去吧。”
雲瞳這才妥協,然後——
他上了兒童版過山車以後就不願意下來了,整整一天隻玩了這一個項目。
尤銘就坐在一邊等著,經過十多次搭訕之後,天都黑了,他才領著雲瞳離開。
雲瞳賴在過山車上不願意下來,尤銘勸了幾次也沒有成效,隻能用武力把雲瞳抱走。
雲瞳掙脫尤銘的懷抱後還想躥上去,尤銘麵無表情地威脅他:“如果你不走,我就去告訴你家長。”
雲瞳一臉“你真幼稚”的表情:“我沒家長。”
尤銘:“江予安。”
雲瞳渾身一抖。
尤銘:“我讓他來帶你走。”
離開遊樂場的時候雲瞳還不停轉身看著過山車的方向。
好像過山車是他鬼生中最心愛的東西。
尤銘看他實在難過,就說:“明天我給你錢,你自己來玩。”
雲瞳高興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張先生出事的第一家酒店在市中心,還是在市中心的標誌建築旁邊,酒店大樓修建的非常藝術,裝修也很現代,不過酒店現在停業了,尤銘就站在酒店樓下等著張先生打車過來。
本來尤銘說是要過去接他的,但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張先生說自己已經坐在車上了。
這次沒等多久,這個點沒堵車,江先生睡了一個白天,精神好了許多,氣質更好了。
他看見尤銘的時候還握住尤銘的手又一次表達了謝意。
“沒什麼。”尤銘走進酒店,“分內之事,我們先上去把,電梯還能用嗎?”
張先生點頭:“電閘沒關,能用。”
尤銘又問:“最開始出事的是那一層樓?”
張先生想了想,他也不是很清楚,隻能憑借記憶說:“應該是十六樓。”
張先生看了眼跟在尤銘身旁的雲瞳,小聲說:“尤大師,這孩子也太小了吧……”
他以為雲瞳是尤銘的徒弟。
尤銘:“不用管他。”
張先生憐憫地看了眼雲瞳。
有這樣的師傅,真是可憐啊,果然天師這一行不是普通人能乾的。
他要是這麼小就跟著師傅去抓鬼,說不定現在已經瘋了,精神病院要多一位可愛的患者。
雲瞳今天被尤媽媽也用這樣的眼神盯過。
他瞪了眼張先生。
現在的人類是有什麼毛病嗎?
電梯響了,十六樓到了。
電梯門一開,張先生就想走出去,手裡還攥著前幾天剛從廟裡和道館裡分彆求來的護身符。
一手一個。
“先不要出去。”尤銘忽然說。
張先生動也不敢動。
他在心裡質問自己:
我為什麼要跟著來?我是瘋了嗎?
但已經站在這裡了,他更願意緊緊跟著尤銘,這樣才更安全。
就在張先生東想西想,覺得自己腦子裡裝的肯定是屎的時候,電梯裡的燈忽然黑了。
本來就安靜的要命,現在連光線都沒有,張先生緊張地大叫:“尤大師!尤大師!鬼來了嗎!它把燈弄壞了!咱們現在怎麼辦!尤大師你要鎮定啊!尤大師救我……”
尤銘的手排在張先生的肩膀,張先生一蹦三尺高,牙齒嚇得打顫。
尤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張先生,我很鎮定,您鎮定一點,不會有事的。”
張先生的心還是懸在半空中,一點落地的預兆都沒有。
他好後悔!
尤銘的拇指在食指中指上一搓,一股藍綠色的火焰躍上指尖。
這是指尖火,但不是周遠的指尖火,周遠的指尖火是集陽之火,能辟邪除妖。
而尤銘的指尖火一半陽一半陰,具體有什麼樣的作用尤銘也不知道。
現在至少能照個明。
這幽藍的光線更加渲染了恐怖氛圍,張先生原本站在電梯口,現在一點點挪到了尤銘背後。
隻是電梯門遲遲沒有關上,就像除了故障。
再遲鈍的人也會發現現在情況不對,張先生想閉眼又不想閉眼,膽戰心驚地看著電梯口。
他忽然覺得脖子有點癢。
這股癢意越來越明顯,張先生控製不住的伸手去撓,可能是剛剛被蚊子咬了。
他的手掌剛剛放到脖子上,就覺得手下的觸感不對。
那不是皮肉的感覺。
張先生僵住了,手也動不了,眼睛都不敢眨。
人害怕到極致的時候,大腦會停止運行,無法動彈。
還是尤銘轉頭看見了他的異常。
“把手放下來吧,沒事的。”尤銘的聲音都溫柔了一些。
張先生在聽見尤銘的話之後才回過神來。
他鬆開了手。
尤銘的指尖湊近張先生的脖子,指尖火點燃了他剛剛摸著的那塊皮膚。
皮膚燒焦後發出臭味,皮膚邊緣開始卷曲,像牛皮紙燒焦以後翹起來。
“是、是什麼?”張先生說話都開始結巴。
尤銘用另一隻手把那快已經燒焦的皮撕下來。
“不是人皮。”尤銘說。
張先生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鬆完,他就更緊張了,不是人皮?那是什麼?
尤銘看向電梯外,電梯外走廊上的燈也全熄了,黑得像是一條看不見底的隧道。
“你在這裡保護一下張先生。”尤銘對雲瞳說,“明天多給你一點錢。”
雲瞳本來躍躍欲試想出電梯,看看是那隻不長眼的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但尤銘的話一出口,他就乖巧的站在原地,還朝張先生笑了笑:“好。”
尤銘踏出電梯門。
踏出去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外麵的溫度比電梯內的更低,哪怕電梯的門一直開著。
指尖火照亮了前路,但範圍並不廣。
尤銘不緊不慢地超前走,嘴裡念著破邪咒。
他經過幾扇房間門,在每扇門前都會停留大約十秒。
直到他站在1608的房間門口。
門縫中有邪氣滿溢,尤銘拿出這一層樓的房卡,找到這一個房間的以後才開門。
沒有燈光,房間裡的窗簾也拉得很緊,不能依靠夜光和外麵的大樓的燈光視物。
尤銘隻能一直燃著指尖火,但他知道這火也堅持不了多久,指尖火已經從火焰變成了火苗,有越來越小的趨勢。
這屋子裡有鬼怪藏在暗處,等待著尤銘的指尖火熄滅。
一旦熄滅,這屋子裡就不會再有第二道光源。
尤銘索性自己滅掉了指尖火。
滅掉的那一刻,龐大而強烈的氣息終於出現了。
躲在屋子裡的龐然大物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一股陰氣爬上了尤銘的褲腿。
尤銘的耳邊像是有無數人喘氣,它們的喘息聲大而迅速。
一顆女人的頭顱擱在了尤銘的肩膀處。
尤銘低頭看去,他的眼睛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女人沒有太過猙獰的麵孔,也沒有血汙,她就這麼把腦袋擱在尤銘的肩膀上,側頭看著尤銘,那雙沒有眼瞳的白色眼睛最為顯眼。
尤銘還沒來得及捏訣,他的另一邊肩膀也擱上了一顆人頭。
這是個男人,他的眼裡,鼻子裡,嘴裡和耳朵裡都流著粘稠的血,順著尤銘的肩膀落到尤銘的胸脯,最後才沒入地攤。
兩隻鬼?
尤銘皺起眉毛。
不對……不止兩隻。
尤銘一痛,他兩條腿的腳腕被兩隻鬼狠狠地咬住,似乎要從他的腳腕撕下一塊肉來。
肩膀上的兩顆人頭也在此時咬上了尤銘的肩膀。
他之前因為周遠的指尖火帶來的傷口還沒有好全。
尤銘抬起手臂,黑暗中又有兩顆人頭分彆咬住了尤銘的胳膊。
六隻鬼嗎?
尤銘沒想到會這麼多。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止六隻。
因為他的腰側也被咬住了,一邊一隻。
這些頭顱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牙齒像鯊魚一樣銳利。
尤銘嘴裡閉著眼睛,在心裡默念辟邪咒。
撕咬他的這些頭顱的力量變小了一些。
但尤銘不能把它們趕開。
他隻能站在這裡忍著疼痛等待。
等待指揮這些人頭的厲鬼或惡煞出現。
坐在電梯裡的雲瞳此時從兜裡掏出一副撲克牌,他對張先生搖了搖,問道:“摸烏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