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樹被風吹得來回搖擺, 倒影斑駁, 原本在山下還能聽見一些蟲鳴聲, 到了山頂就完全聽不見了,頭頂的烏雲聚集的更加厲害, 沉甸甸的要壓下來。
尤銘身上的煞衣被陰風吹動,這煞衣像是披風,在尤銘的身後鼓動。
楊榮寶手中的孔燈發出極暗淡的光芒。
鄭叔已經爬上了樹,給自己找了個絕佳的觀看位子。
楊榮寶緊緊跟著尤銘, 咽了口唾沫:“尤哥……你有把握嗎?”
尤銘隻說:“比上一次有。”
楊榮寶一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安心, 他想長久的活著,活到壽終正寢,可不想死的這麼早。
一聲驚雷響起,大雨傾盆,隻是這一次就沒有地方躲雨了, 鄭叔也連忙從樹上滑下來,彆沒被鬼弄死, 先被雷劈死。
尤銘和楊榮寶站在空地上, 頃刻間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但尤銘似乎渾然不覺,他的目光全放在江予安的身上, 江予安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轉頭,和尤銘目光對視。
明明隔著雨簾, 但尤銘卻覺得自己看到了江予安嘴角的笑。
那是胸有成竹的笑,叫尤銘放心了不少,可放心不代表不緊張,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鹿死誰手。
這次尤銘提早用了血珠,沒有上一次的聲勢大,上一次有無數厲鬼惡煞,這一次隻有厲鬼,沒有惡煞,血珠的威力是會隨著使用次數逐步減弱的。
但即便如此,這些厲鬼的數量也足夠了,上萬厲鬼一現,尤銘指著江予安的方向,輕嗬一聲:“去。”
厲鬼飄蕩過去,每一個都青麵獠牙,眼中泛紅,牙齒粗壯而尖銳,臉上青筋暴起,有些細瘦,有的粗壯,但都是陰氣濃鬱。
楊榮寶上一次沒來,這次被嚇得差點坐了一個屁股蹲。
這就是血珠的威力?
楊榮寶茫然地看向他師傅。
鄭叔也愣在原地,進退不得,雙眼盯著那些已經飄進戰局裡的厲鬼們。
這麼多厲鬼都能為尤銘所用……
他羨慕的眼淚往心裡流。
人跟人怎麼這麼不一樣啊?
明明都是天師,學的都是術法,就因為自己沒有跟一個厲鬼結陰親嗎?
現在他去找一個還來不來得及?男的他是不行了,女的還是可以了。
再說了,他還沒結婚,就算結陰親也不算重婚罪,不管是在陽間還是陰間,都不算。
雲瞳和小鳳這時候才趕到,他們中間去了一趟陰間,發現陰間早就空了。
自家老大當鬼王的時間還是太短,沒有三方鬼王的家底厚,這次跟過來的厲鬼,幾乎是整個陰間所有的厲鬼了。
鄒凡看他們過來,皺著眉問:“怎麼來的這麼晚?”
雲瞳狐狸眼瞥了鄒凡一眼:“去了趟陰間,來晚了。”
小鳳的頭發沒了,現在是顆鹵蛋頭,隻要誰的頭發長得好她就看誰不順眼,鄒凡那一頭偏偏長發讓她的眼睛都要紅了。
鄒凡轉頭看向對麵被三方鬼王統帥的鬼,輕聲說:“小心一點。”
今天是場硬仗,誰也沒有自己能全身而退的把握,走到了現在,當然就隻能拚個你死我活。
輸了,他們所有鬼,包括江予安都會被蠶食,成為三方鬼王的養料。
但如果贏了……
說不定這近萬年都沒有出現過的鬼帝就要在這裡出現。
至於萬年以前有沒有鬼帝,沒有人或是鬼知道,畢竟沒有人或鬼活了上萬年。
第二道驚雷落下,三方鬼王終於動了。
萬鬼齊嘯,萬煞齊哭,暴雨落下,山崖泥石滾落。
楊榮寶聽到聲音嚇得發抖,在尤銘身邊牙齒打顫地說:“尤哥、我、我們怎麼辦?”
他實在沒有頭緒,難道重進鬼堆裡?
對付一兩個,甚至上百個還行,但是這數萬陰魂,彆說他了,就是祖師爺來了也要費功夫。
尤銘麵無表情,但神色很沉穩,他說:“孔燈可以操控鬼怪,你能不能吹?”
楊榮寶看著手上的孔燈,孔燈通體純黑,上麵布滿無數小孔,一吹就漏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吹響,楊榮寶雖然怕,但也沒有臨陣退縮,咬著牙說:“我試試。”
“你吹。”尤銘準備捏訣,“我過去。”
楊榮寶連忙說:“你過去乾嘛?!太危險了!你跟我一起在這兒!”
尤銘轉頭,朝楊榮寶露出一個笑容:“不用擔心我,我來之前就做好準備了,你什麼也彆想,吹吧。”
楊榮寶腦子暈乎乎的,不知道尤銘做好的事什麼準備,他拿起孔燈,又看了一眼自己師傅,對鄭叔說:“師傅,我要是死了,你記得親自送我去鬼門關啊!告訴鬼差我是做好事死的,下輩子我還要當人!”
鄭叔也很感性:“放心吧!我肯定告訴鬼差,你下輩子肯定能當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少爺!什麼法拉利勞斯萊斯,要多少有多少!”
楊榮寶把孔燈的吹口放到嘴邊。
尤銘和鄭叔都專注的看著他。
楊榮寶又把孔燈放下去了,哭喪著對鄭叔說:“師傅,你到時候多給我燒點衣服,投胎我也要體麵的去投……”
鄭叔:“你吹不吹?你還吹不吹了?你屁事怎麼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