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1 / 2)

於一葉一動不動,下跪已經是他不能接受的了,更彆說是磕頭了。

他金尊玉貴的養大,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南先生,我們家和顧家林家絕對沒有什麼關係!我實話跟您說,這兩人我就見過兩麵,連招呼都沒有打過一聲!我要是說半句虛言,叫我下輩子當條野狗!”於老爺子道:“那個顧海珠乾的事情,我怎麼敢和他們去打交道?我要是不信這個,又怎麼會千方百計的來托到您的身上呢?”

於老爺子上前一步,使勁地把他的頭往下按,氣得連嘴唇都有些抖:“這兔崽子,確實是惡劣不堪管教,是我們於家教得不好,讓他肆意妄為,您想想……我就是真和顧家有關係,這麼臟的事兒,我手底下那麼多人,這種臟活累活哪能輪得到這兔崽子去辦?更何況要是真的報複您,絕不是這個章程!”

他又低頭嗬斥道:“磕頭!聽到沒有!你要還認我這個爺爺,你還認咱們於家這塊招牌,你就給我磕!”

於一舟在一旁勸道:“爺爺,這是不是有點……”

“你閉嘴!”於老爺子扭頭罵了他一句,又不解氣,左右一顧,連扶都不用扶自個兒就衝到一旁的櫃子從裡頭抽了根雞毛撣子出來,二話不說就往他背上揍:“你給我磕!”

於一葉慘叫了一聲,於老爺子悄悄看了南時一眼,見南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便心下一橫,用力的抽打了起來。一時間竹條觸碰到皮肉的聲音不絕於耳,於一葉仍是死倔著不肯磕,於老爺子大罵道:“你不磕是吧?很好,阿揚,你替你養的小畜生給南先生磕頭賠罪!”

阿揚就是於一葉他爸的小名,他苦著臉喚了一聲:“爸?!”

於老爺子狠狠地瞪著他,胸口起伏著。都到家裡頭生死存亡的時候了,他就希望他兒子能和他有點默契,於揚看著老父親嚴肅的眼神,到底還是跪下了,狠狠地給南時磕了個頭:“南先生,我替一葉替您道歉,這小畜生冒犯了您,您認打認罰,我絕無二話!”

“接著磕!”於老爺子指使道。

於揚咬了咬牙,便接著磕了下去,於一葉瞬間就把他拉住了,如果說第一個頭是他被嚇傻了,第二個頭再讓他爸磕下去,他就是不孝。他沒吭聲,重重地將頭按到了光潔的地磚上:“南先生,是我的錯,和我爸沒關係,我向您道歉。”

南時淡淡的看著,沒叫磕,也沒叫不磕。

於老爺子的解釋南時是信的,這也是他的疑點之一——如果對方是真的是為了顧海珠那幫子人來報複,怎麼會把他扔進傳銷呢?

南時之前也被人報複過,那會兒他剛學了點算命的知識,得出自己確實是刑克雙親,心情自然不大好,恰好遇見個老爺子進南辰閣閒逛,對方見他在看《易經》,就和他聊了幾句,還讓南時幫著看看,南時那是無知無畏,脫口一句‘白發人送黑發人’,把老爺子說得臉色發白,趕緊回家去了。

後麵這黑發人到底有沒有送成南時不清楚,但沒幾天就一票黑衣人在他買菜路上把他給打昏了,套了麻袋把他扔到了城外小青山去——扔下去之前還給了他兩拳,讓他以後懂點規矩,彆他媽仗著自己有張嘴就亂說話,這次沒想要他的命,再有下次就沒那麼簡單了。

小青山不算險峻,地勢也不算複雜,卻有一片未開發區,平日裡都是封鎖住不讓遊客進的,自然也沒有什麼山路。雖說往日裡也沒聽說過冒出來什麼猛獸,但一個人孤身從未開發山區往外走,對於南時這樣四肢不勤的死宅來說當然是危險的。

不過對方把他扔下來之前,給他換了一雙方便登山的運動鞋,又扔給了他一件衝鋒衣和登山杖,衝鋒衣兜裡甚至還有一張小青山的觀光門票。南時那時還以為是對方不想出人命才給的救命裝備,後來仔細想想應該是對方的後手。

對方沒要他的命,而是把他的命交給了他自己的運氣——萬一出點事,人沒了也怪不到他們頭上,而這些裝備足以證明南時就是自己作死跑進了未開發區域裡去探險,畢竟就小青山這樣一條平坦寬敞大馬路修到山頂的,拿著登山杖都是侮辱了登山杖。

南時就是在從山裡頭出來的路上意外掉進了池幽的陵墓裡,這才結識了池幽。

這還是對方沒想要他命的做法,想要他的命,直接把他從山上推下去,毫無痕跡,這才是正正經經的報複他的方法,而不是扔到邪-教組織裡去……就他這名聲,送到邪-教是想怎麼著?給邪-教添油加柴輸送人才啊?生怕他不回來報複?

最重要的是,他進門之前算了一卦,於家雖有劫難,卻並無死劫臨頭,四舍五入可以理解為天道認為南時不會對於家下死手。

他其實不怎麼相信於家,但是他相信自己。

於家被利用的可能性更大,這才是他願意坐下來聽於老爺子說話的根本原因。

不過南時也算是被坑怕了,雖然覺得對方是被利用的,但既然懷疑這於家和顧家有牽連,還和那個能控製魂魄的邪-教有瓜葛,自然不會說進就進,趁著進門的時候,兩三個侍衛就開始搜尋起整個於家,看看這裡麵的到底有什麼不乾淨的地方。

此時他們也回來了:“少爺,沒什麼不乾淨的地方……好像真是個意外,他家還有老祖宗保佑著,我們給您帶回來了。”

南時聞聲側臉望去,隻見一個老太太一臉嚴肅的站在一旁,見他看來,就給他彎腰行禮:“見過南先生。”

“起吧。”南時說道。

“謝南先生。”老太太這才直起身,她道:“我一直在家裡頭看著,確實是有個人保鏢不太乾淨,不過礙於我在,他也不敢帶什麼邪門東西進來……那個保鏢叫做李恒,今天不上班,家裡有他的簡曆,南先生隻管問他們要就行了。”

“好,謝謝,打擾了。”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到底是我們於家對不住您,求您看在我們於家沒有什麼壞心眼的份上,小懲大誡饒一葉一條命在,您說什麼我們都願意的。”

“好。”南時應道。

於老爺子和於揚還以為南時終於打算放過於一葉了,卻見南時正看向一側,旁邊什麼人都沒有,南時卻像是在和人說話一樣,側耳傾聽,一問一答,看得讓人毛骨悚然。

於揚心中一動,或許他爸這次真的請了一個有本事的先生回來,當即悄悄地在背後給了於一葉一腳:“接著磕!沒叫停不許停!”

於一葉又磕起了頭來,南時的實現從他身上掃了過去,轉而問道:“於老爺子,你家有個保鏢,叫做李恒的,你把他交來,我還要一份他的資料。”

於老爺子其實根本不知道有沒有這號人,但既然南先生說了,他就信,他立刻點頭道:“是——一舟,你去辦!要快!”

但於一舟是知道李恒這個人的,那個保鏢經常跟著一葉,見過機會,當即扭頭就去辦事。於老爺子看著於一葉的額頭已經磕出了一抹烏青,在看南時,閒散安適的坐在原處,對於一葉視若不見,半點不適應都沒有。

兔朝已經不是百年前的兔朝了,這個年代人人平等,大部分人靠雙手就能豐衣足食,誰朝誰下跪過?尤其是南時這樣二十五六的年紀,更是人人讀書,平時或許看不出來,但各個骨子裡都文人傲氣,麵子更是薄,瞧瞧他那些孫輩,臉上一個個都露出了屈辱與不忍,他們這樣的人家,都不習慣看人下跪,那這位南先生怎麼能就安之若素呢?

或許……他日常是被跪得習慣了。

什麼樣的人才能被人跪得習慣?

於老爺子這麼一想,本還想開口向南時求個情,此時卻是不敢再開口了——磕頭最多磕成個腦震蕩,他家有錢,不怕給於一葉治,但要是人沒了,他家就是再有錢,也救他不回啊!

不一會兒,於一舟就回來了,他帶著一份檔案畢恭畢敬的交給了南時,道:“抱歉,南先生,人跑了。”

南時接了檔案看了一眼,拿起了一直被他冷落在一旁的算天,也不避諱的算了一卦:“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於老爺子先是點了點頭,卻又為難起來:“南先生,您看這……”

他指了指於一葉。

南時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起來吧……明天自己去警察局自首,該判多久就坐多久。”

“哎!成!”於老爺子不敢再求情:“是這小畜生活該!多謝您大人大量,手下留情,我們於家招待不周,回頭會有賠禮送到府上,還請您不要拒絕。”

南時微微頷首,彈動了一下指尖:“不必了,告辭。”

見南時出了門,於老爺子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於一葉跪在原處,一動不動,於老爺子走到了他的麵前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他的臉打得側了過去:“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信這個。”

“但老祖宗能傳到現在的東西,有哪件是差的?有句話叫做敬鬼神而遠之,是讓你們先敬!再遠!今天的事兒就是一個教訓……一葉,你明天就去警察局,咱們老於家自家開的公司,留個檔案也沒什麼,不愁以後找不到工作。”

於老爺子又歎了一口氣,看著於一葉木然的臉,到底是不忍心,上前摸了摸他的臉頰:“也不能怪你們……我信,是因為你們太婆祖上就是學這個的,我沒天賦,卻也看了不少東西……你們幾個,手裡都有權有勢的,自己去查查W市顧海珠的事情就明白我為什麼要敬著這位南先生了。”

“一葉,你媽帶著你弟妹和你爸離婚,我知道你是怨的,但是你弟弟妹妹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病,如今你再看看他們,哪裡像是有病的樣子?”

“他們不是克我,是我克他們,隻不過當時我怕你們不同意,才故意調了個兒,強逼著你媽把一雙兒女帶走了,這才能保下他們的命來。”於老爺子給自己到了一盅酒,一口乾了下去:“以後你們要是不信,那就遠這點,這是在保你們的命!家裡做到這個份上不容易,都要小心著點,知道嗎?”

“……是,爸/爺爺。”於家眾人都陸陸續續的應下了,於老爺子擺了擺手,上樓去了。

於一舟扶著於一葉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腦袋疼。”於一葉揉了揉額頭,故作輕鬆的說:“沒事,我去上點藥。”

他說著,便走向了一旁的客廳,方走了兩步,卻不知怎麼的小腿一沉,緊接著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摔了下去,他下意識的伸手抓向了一旁的物體試圖保持平衡,博古架就被他帶得晃了一晃,緊接著上麵放著的不知道哪個先生留下的石敢當便落了下來,正中他的小腿。

於一葉慘叫了一聲,抱住自己的腿在地上打滾了半圈:“我的腿!我的腿——!”

於一舟連忙衝上去看,隻見他的小腿已經出現了一個明顯的變形……斷了。

……不必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於一舟苦笑了一聲,怪不得人家不肯收賠罪的禮,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家呢……

***

南時從於家一出來就直接上了鬼車,借由鬼道開路,直接就往城北的高速路口而去——卦象上說,李恒在八點左右會在那裡,現在七點五十分了,南時不走鬼道還真就來不及去逮他。

所幸對方身份證不是假的,否則還有得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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