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去了,才回來。”南時笑眯眯的和人瞎聊了幾句,眼見著都快要到六點了,南時潑了涼了的茶水,起身拍了拍屁股,打算進去收拾準備關門了。
“哎!等等!”突然有人喊道。
南時頓住了腳步,聞聲側臉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唐裝老爺子不知何時到了店門外:“你先彆關門,讓我進去開開眼界!”
南時指了指自己:“您說我?”
“你這不是廢話。”老爺子左手上纏滿了各色手串,密密麻麻的幾乎將他的半個胳膊都蓋起來了,他的右手不停的在左手手腕上拈動著,一看就很有那種老玩家的範兒。
“您認識我?”
“你不就是南辰閣的老板南時嘛!”老爺子走了過來,抬眼瞅了瞅匾額:“還成,南老板你這鳥槍換炮了啊!你之前擺出來的那些貨色,我都不稀罕進來看。”
南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著他一起走進了門,有些尷尬的笑道:“……老先生看著眼生,不知您是?”
老爺子反手一指南時斜對門:“我是清軒齋的老板,上次你來的時候還見過我呢!這麼快就忘記了?”
清軒齋的老板南時認識,不是麵前這一個,而是個留了八字胡的一看就讓人感覺是肩上的富態老人,清軒齋和南時可不同,人家是正兒八經賣真古玩的,還是會員製的,南時有一次碰了巧,還進去參觀過一回。
怎麼說呢……不能比,不能比。
和人家比起來,南時頂多算是個賣工藝品的,和對方形成不了競爭關係。
南時仔細打量著老爺子,這才恍然大悟是有那麼點眼熟——淦,上次參觀的時候躲在二樓陰慘慘的露出個眼睛的那個鬼!
他還以為清軒齋不乾淨呢!後麵人家進了什麼寶貝,拉著南時去看,南時還真就不敢去了,各種找借口推脫:“原來是您啊!”
“是我。”老爺子應了一聲,注意力卻已經在看見用真空玻璃保護的字畫的時候就被吸引走了。
他眼睛就一亮,直接扔下南時三兩步就走了過去,還從懷裡掏出了個放大鏡來仔細看:“雍朝大詩人羋大師的字畫!南老板手眼通天啊!”
“……客氣!客氣!”南時跟著站在一旁,隻見老爺子拿著放大鏡對著這一幅字畫打轉:“可惜了!就是賊光太亮了,不好定年代,否則你這一副就要百家求了。”
“南先生,這樣的品相你是從哪裡弄來的?”老爺子又問道。
“祖上傳下來的。”
“嘖,不說就不說,我也不逼著你說。”老爺子不屑的哼了一聲,又轉去了百寶架。百寶架上都是些小物件,各個都被透明密封盒保護著,其他沒什麼,就是看起來比較貴。
老爺子在店鋪裡逛了一圈,對著不少東西嘖嘖有聲,最後指著那副字畫道:“這一幅我有點心動,南老板,考不考慮勻給我?價格好談,地府幣和人民幣都可以。”
“抱歉,老先生,這一件是壓堂子的。”南時笑道:“要是賣給了您,我這堂子可就空了。”
“行吧,老頭子不好欺負年輕人。”老爺子又指了指百寶閣上的一件玉插屏:“那這一件呢?”
“這一件倒是可以。”南時報了個數,老爺子一個勁的在那邊搖頭:“這數有點虛了,兩百多年的玉插屏,還是動過手的,你還敢開這個數?”
動過手是古玩裡頭的行話,指這件古玩曾經損壞過,後麵被修補過。
南時有心想做這一單生意,無他,吉利。“您如果誠心要,還能給您打個九折!”
“九折?九折不行。”老爺子看語氣就已經已經放棄了的意思,他又連問了好幾件東西,最後都是嫌棄價格太高,最後他指著百寶閣上的印章說:“你新店開張,我也不好進了門空中而歸……那個印章呢?我看著連個五十年都沒有,怎麼個賣法?”
南時被問了這麼一圈兒,問得腦子都大了——他從家裡下人們身上掏出來那些明確可以賣的東西幾乎都沒有定好價,老爺子是行內人,他也不能虛報價格:“那是玄微先生的手筆,我也不給您說虛的,五十,您看的好就拿走。”
南時說的五十不是五十塊,是五十萬。
玄微先生他也調查過來,現在一枚傳世印章大概是在一兩百萬之間,看雕刻技法立意等,還沒有後麵送給他的好,南時開這個價真的是成本價血虧了。
他以為老爺子這下總該點頭了吧,沒想到老爺子還是搖頭:“你這仿的還挺像,但是陳玄微那人我認識,這手筆是有那麼幾分他的意思,但是真要比起來還差那麼兩分味道……南老板,都是行裡人,兩千塊錢我就拿走。”
“這價格有的賺了,您想想呢?”他側臉看向了南時,故意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情:“不會吧?難道南老板你以為是真貨?按開門價收的?”
南時當即在心裡嗬嗬一笑,頓時明白了這位老爺子今天的來意——來撿漏來的。看他那表情,要不是南時是從陳玄微本人手上接的東西,他都要信了!
這演技,不去演戲真是兔朝乃至世界人民的損失了。
“老爺子您開玩笑了。”南時拿起章子沾了點印泥,在紙上印上了一枚印子,示意老爺子來看:“玄微先生的手筆,五十萬我真是成本價了。”
“我還是那句老話,您看得好就拿走,我給您包上,要不……您再看看?”
“有一眼!”老人仔細端詳了一下印記,誇了一句。他見南時這樣一口咬死了一點都不降價,也不惱怒,反而道:“但我看不好,南老板要是不信,你明天找人來就鑒定一下就知道了。”
南時揚起了一個營業性的笑容——標準的皮笑肉不笑:“好,有勞您操心了。”
老爺子搖了搖頭,拈動著手腕上的珠子,搖頭晃腦的出去了。
晴嵐看著好奇,在一旁道:“少爺您都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氣的。”南時倒是很習慣,而且還還顯得有幾分快活:“買東西嘛,都看一個緣分……這老家夥來我這兒撿漏來著呢,叫我給識破了,你彆看他一臉鎮定,背後指不定怎麼怎麼懊惱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給的真的是一個撿漏價,他不要,回頭後悔的是他!”
晴嵐看看南時,又看了看老人逐漸消失的背影,輕笑道:“少爺真厲害。”
南時笑而不語。
“走了走了,少爺給你們買餅吃!”南時揚聲道:“去晚了可就沒有了。”
“是。”一屋子的仆婢紛紛應道,關窗的關窗,關門的關門,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南時就跟帶隊的小學老師一樣,把人呼啦啦的帶著往蛋餅攤的方向趕去。
被這麼一耽誤,也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
南時懶,不代表彆人都懶,這家蛋餅物廉價美,周圍住的老人都喜歡他這一口,天天都等著排隊買。
果不其然,等到南時他們到的時候,前頭已經站了七八個老頭老太了。
晴嵐本來想代替南時排隊的,反而被南時趕到了一旁去坐著等著吃就行了。
老板的速度很快,平均一分鐘就能做好一個餅,眼前的人一個個走了,眼見著下一個就要到南時了,南時的肩頭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南老板?你回來了?”
南時扭頭看去——豁,巧了,正是清軒齋的老板劉老板。
“劉哥!巧啊!”南時裝模作樣的抱了個拳,算是打了招呼:“我剛盤完賬呢,過來買餅吃……都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小南就行了。”
“這怎麼行!”劉老板道:“那你這店還不開?”
“暫時還不開,店裡頭收拾著呢,訂了一批家具,還沒送過來。”南時與他寒暄著,順便提醒了一句:“劉哥,馬上過年了,晚上下班的時候記得鎖好門窗哈……我剛剛還看見兩個不像是我們這街上的人鬼鬼祟祟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倒黴了。”
劉老板連忙應道:“成,謝謝你提醒哈!我會注意的。”
南時笑得尤為的燦爛——鬼嘛,是要走門窗才能出來的。
看樣子劉老板他爹八成就住在清軒齋裡,門窗全都鎖好了,他就出不來了!
“小夥子,到你了!”餅攤老板道:“要幾個?”
“要五個!全加,兩個蛋!微辣要香菜!”南時毫不猶豫的把早就想好的配置告知了過去。
看著金燦燦的蛋凝固在餅上,周圍的香氣也越發濃烈了起來。
南時沒忍住先咬了一口。
坑人就是這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