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來,南時略微用了點早餐,就去了池幽那頭,打算接著跟他師兄聊聊心路旅程,畢竟冷戰影響家庭和諧。甚至還為了討好池幽,特意熬了半夜把書都抄完了,今天就是帶著作業過去交的。
沒想到他剛到池幽的院門口,就見大門緊閉,不是吧,才這個點,池幽就睡了?
“山主睡了?”南時問一旁守門的侍衛道。
侍衛上前拱手行禮:“回稟少爺,山主出門去了。”
“清河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侍衛回答道:“清河姑娘並未特意囑咐過。”
那應該走不遠,很快就回來了。南時微笑著說:“知道了,謝謝。”
“屬下不敢。”侍衛躬身行禮,回到了崗位上。
他師兄估摸是有什麼事情……總不可能是被他氣跑了吧?
南時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膝蓋上的‘跪的容易’給拆了下來——本來他想著要是池幽還生氣著,他大不了全程跪著講話,恭敬些總沒有什麼壞處。
這可是他剪了他的記憶棉枕頭當場給做的,比棉花來得要舒服得多,為此還特意穿了一身廣袖寬袍,沒想到一番媚眼做給了瞎子看。
他本來想著今天和池幽說開了就去陵墓裡看看自己的屍體,但是池幽既然不在,他的屍體又在主墓室裡放著,他也不好擅自就去了,隻能等池幽回來了再說。
南時左思右想了一番,決定去店裡頭打掃一下衛生,開門就算了,他今天沒心情,擺不出什麼笑臉迎人做生意的模樣來。
店裡頭還是如他走時那麼清冷——開玩笑,雖然對南時來說過了幾個月,但是事實上他也就一天沒來而已,他沒叫晴嵐或者傾影幫忙,自己拿了塊抹布左右擦了一圈,十分鐘都沒到,就已經搞定了。
南時抿著嘴唇,反手將抹布給扔進了水盆裡,去了二樓打開了臨街的窗戶,往窗邊他最喜歡的搖椅上一趟。
晴嵐與傾影對視了一眼,傾影點了點頭,下樓去尋一塊柔和的窗紗,晴嵐則是走了過去,低聲道:“少爺還是覺得疑惑?”
“嗯……”早上的太陽比下午的要好一些,曬在身上最多就是有些刺痛罷了,南時倒有幾分貪戀這份溫暖,倒也不覺得如何難受:“晴嵐,我問問你,你說我師兄怎麼就那麼生氣?兩個通房而已,要不要有什麼區彆?”
“奴婢不敢妄議山主。”晴嵐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南時的臉色,見他神色平靜,才這麼回答道。
“說說唄。”南時溫和的道:“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晴嵐猶豫了片刻,才小聲說:“奴婢以為……兩個通房不算是什麼,但山主一向尊貴,不容置喙,許是覺得麵子叫您給拂了呢?”
南時輕笑道:“那我平時也沒少駁他的意思啊?這次怎麼就發這麼大的火呢?”
南時頓了頓,突然問道:“我師兄有沒有找你和傾影說過什麼?吩咐過什麼?”
晴嵐神色一動,昨日深夜,她與傾影被招至觀瀾閣,被清河警告往後南時一言一行不得透露給他人,她們兩為南時貼身侍女,事事當以南時為重,侍南時要如同服山主一般,其他倒是沒有什麼,且特意囑咐了這件事不要叫南時知曉。
傾影此刻也上來了,她手中捧著一襲半透明的薄紗,她將薄紗蒙在了窗戶上,見晴嵐猶豫,便直接答道:“清河昨日吩咐我二人,以後要待少爺如山主一般,還囑咐了一句不得將少爺言行透露……無風不起浪,是有些古怪。”
晴嵐一聽神色就露出了一些著急之色:“傾影,你……”
傾影冷然道:“既然山主已吩咐我二人侍少爺為主,那自然要知無不言。”
“唔……”南時低低的應了一聲:“昨天師兄那邊有客人嗎?”
“並未聽說有什麼客人。”傾影毫不客氣的把池幽的行蹤給透露了出來。
前天池幽還好好的,又沒見什麼人,沒道理突然就發作了起來,問題肯定是出在昨天。
“那我昨日……說點什麼了招惹師兄生氣?”
他昨天不就是和過杏仙吹了會逼又打了遊戲嘛?池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要是不樂意過杏仙來,那根本就不會點這個頭,但他既然點頭,就不會又反悔了。
通房這個事情吧,說白了就是在關心他的性-生-活,最多再涉及一個感情生活?他和過杏仙不說是過命的交情,那也是兄弟那一掛的,他師兄知道他是基佬,哪怕他喜歡過杏仙,他師兄也不會就因為這個生氣。
更何況他發誓他沒有和過杏仙有什麼超出兄弟的感情——那種‘我把你當兄弟,你他媽卻想上我’情況,落在彆人身上他不清楚,如果是落在自己身上,他可能就當場就直說了。
南時想了一通,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到底那句話說錯了,連傾影和晴嵐都與他對過了一遍,也沒有發現到底哪句話對池幽有什麼冒犯的地方——他們兩是有聊過幾句池幽,但那也不涉及到什麼恭敬不恭敬,過少爺是個明白人,見少爺對山主言語之間全然尊重,自然也不會去說山主如何如何。
說做就做,南時一個電話就打給了過杏仙,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你說說看,我師兄到底哪裡不開心?我們兩也沒有說什麼吧?”
過杏仙聽見池幽要給南時找兩個通房直接就噴了,他第一個反應也是可能是因為南時拒絕了所以他師兄才不爽:“……啊這,要不你委屈一下,收兩個人?左擁右抱,齊人之福嘛!”
“不會說話就閉肛!”南時翻了個白眼:“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過杏仙居然還真的猶豫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南時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等等,會不會是你師兄覺得你不行?”過杏仙突然道:“你看啊,你都二十五六了,還是個處,再過兩年你就是個大魔法師了!這種古代大家長都把傳宗接代看得特彆重要,而且古代嘛,十幾歲就要生孩子了,你這把歲數連個對象都沒有,他肯定著急啊!”
“你之前不也說你師兄對你好嘛!把你當親生的看。”過杏仙打了個比方:“要是你有個孩子母胎單身到二十幾歲,連彆人的小手都沒摸過,你急不急?”
“而且你師兄那麼大一尊人物,又是一門之主什麼的,他撇下尊位給你找小老婆,你還不要,他豈不是白白不要臉了一回?”
過杏仙話糙理不糙,南時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好像是有點啊?
池幽是什麼人?這輩子恐怕手都沒有沾過俗物!他那雙手,光滑細膩,半個繭子都沒有,拿龜甲,拿羅盤,拿劍都是合適得不得了的,就是和其他沒啥緣分……哦,藤條手板的也勉強算不是俗物?
就這麼在一起生活的時間裡,南時也清楚池幽對風月上的破事沒有什麼興趣,偌大一個陵墓裡連個留給姬妾的位置都沒有,想來他自己也不耐煩這方麵的事情,給他找小老婆恐怕也是拉下來臉的吧?
南時歎了口氣:“……可能是?那我怎麼辦?難道真的去收了兩個小老婆,夜夜笙歌大被同眠讓我師兄知道我身體賊棒?”
過杏仙想了想:“要不你積極一點出去相相親?談個對象或許你師兄就放心了。”
“古代不是也有這個規矩嗎,正室進門之前不好有妾室,你就這麼說不就完了?”
“我他媽上哪去找個對象來應付我師兄啊?”南時崩潰的道。
倒也不是他不想談戀愛,而是現在學業忙,自己還是一隻鬼,看著是挺悠閒,實則還是比較封閉的——家裡當然不會出現什麼活人,晚上開店來的全是鬼,他總不能找個鬼當對象吧?
他是要複活的人,回頭一複活,豁,乾嘛,談人鬼戀啊?
南時真的恨不得自己這會兒天上也掉下來個和杏華仙似地乾爹,完美解決對象問題。
“也是……”過杏仙也知道南時的情況:“要不你先找你師兄認認錯,表示會積極找對象,然後這兩個小老婆你要不先收著?不睡就是了,當養兩個閒人,回頭等你找到了對象,把小老婆送走,不就萬事大吉了?”
“……也隻能這樣了。”南時決定一會兒就去找師兄認錯,實在不行就把通房收下來。
過杏仙撓了撓自己那頭毛:“行了,那我掛了啊……哦對,我家裡有人送了五箱山竹過來,那東西不好久放,你回頭有空來拿一下,實在不行我燒給你?”
“可彆。”南時想了想說:“我一會兒讓晴嵐來拿吧。”
“OK,掛了。”過杏仙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南時突然眉頭一跳,又連忙一個電話撥了回去:“你剛剛說山竹什麼來著?再說一遍!”
“五箱山竹,怎麼了?”過杏仙茫然的問道。
南時急急忙忙的說:“你把山竹兩個字單獨念一下!”
“山竹?”過杏仙因為幼時生活在老家,不是純粹的S市口音,‘竹’這個字念得有點軟和,不像是S市方言中說‘竹’的揚起發音,而更像偏向於第三聲,聽著就和‘山主’似地。“南小時你有什麼問題?”
南時神色一沉,連忙道:“你把‘吃山竹’三個字再說一遍。”
“有事?”
“你說就完了!”
“吃山竹。”池山主。
好了,南時覺得自己破案了。
南時乾巴巴的說:“……兄弟,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過杏仙:“……???”
“掛了。”
“你有什麼……”毛病!過杏仙這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的盲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南時尷尬的看向了傾影和晴嵐,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猜測:“……我最喜歡吃山竹了?”
晴嵐和傾影茫然的看著南時,並不覺得這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