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幽代師收徒,實則是南時的師尊,師者如父,換而言之,他知道他的兒子想要和他上床,對他有中中荒-淫不堪的想法,卻忍著南時,主動避退,甚至主動封人口舌,替他周全,這難道還對他不好?
招搖山九規裡寫得清清楚楚:以下犯上,穢亂尊長者死。
弟子又不同於兒子,兒子死了要再生一個有點難,再者血脈相連,到底情份不同。但是徒弟好找啊,池幽一身本事,難道除了他南時就再也找不出一個天賦好悟性佳的徒弟了嗎?
而最讓南時動容的就是池幽的不聞不問。
明明是一樁很容易解開的誤會,但凡池幽讓人去探聽一下,事情就一目了然,再不濟他來問南時,兩人隻要說開了,那也不是什麼事兒。
可池幽呢,他不準人問,不準人說,更不準人去查。
那是什麼意思?
池幽在怕,如果查出來確實是南時喜歡他,又或者當麵問南時的時候,南時張嘴就是一句‘是,我心悅師兄’,那池幽就是不處理南時也不行,按照門規,南時必死,就是池幽網開一麵,那也是廢了一身本事逐出師門的命。
池幽這樣一個人,忍著弟子對自己的亂-倫想法,舍去了一身規矩和尊嚴,換一個不聞不問,隻求不處理南時,他願意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隻想等南時自己想開了……
甚至在此之前,池幽還點頭答應陪南時去逆天改命,去替他護法,看顧命數。
人都是有底線的,底線之所以稱之為底線,那就是因為它已經退無可退,不可再退一寸。
池幽卻為了南時在底線上退後了一步,怎麼能叫他不動容?
“起來。”池幽掙脫了南時的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神色有些奇異:“……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南時說到這個份上,也夠了,他說這些又不是為了打池幽的臉來的:“沒什麼,就是覺得師兄待我特彆特彆好。”
池幽手掌微微吐力,南時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南時跪的時間有點久了,不禁踉蹌了一下,險些沒站穩,池幽伸手扶了他一把,叫他坐下了。南時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看見池幽那月白的長衫上留下了他幾個紫指印的情況下。
淦,忘記剛剛在剝山竹了。
池幽自然也發現了,換在平時這會兒他就該回去換衣服了,但是這小孩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也不好轉身就走,語氣是從未有的溫和:“你日後少氣我一些,就已經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南時笑嘻嘻的給池幽倒了杯水:“知道了。”
他儘量,但是不保證。
這是性格問題,又不是他故意要氣他師兄的嘍。
南時一口飲儘了杯中溫水,側臉道:“那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待時辰差不多了我再來尋師兄。”
“嗯。”池幽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南時起身拱手一禮,便告退了,池幽看著他的背影,房門關上後還能聽見他在外頭大呼小叫的聲音:“廚房怎麼還沒弄好?少爺我要餓死啦?我要吃小酥肉,讓廚房再弄個火鍋!原本備的那一份清淡的給我師兄送過去就行了!”
池幽不愛吃味兒大的食物,但南時喜歡得不得了。
外麵的仆婢此起彼伏的應喏,許是南時跑得快,還撞到了什麼,叮鈴哐啷的。一時之間仆婢告罪的聲音,南時的聲音混在一處,熱鬨非凡,為這座清冷了千年的陵墓注入了一絲不可忽略的鮮活氣。
池幽看著閉合的房門,突然笑了一笑。
小孩懂事是真的懂事,不聽話也是真的不聽話。
也罷。
***
南時者一頓飯吃的可謂是暢快淋漓,身上那套奢華繁複的光袖寬袍早就給他脫了,他就穿著一件大汗衫,拖著晴嵐和傾影坐下陪吃飯,吃得毫無形象。
陵墓裡東西齊全,甚至還有冰好的可樂,南時快樂得直接嗚呼起飛。
所幸院子裡沒有彆人,沒人看見南時這麼不講究,晴嵐和傾影坐下了陪著吃了一頓,結果吃得三人都有點撐,南時這頭去洗澡了,二女卻是麵麵相覷,一切儘在不言中。
……少爺能吃得這麼開心,想來問題是解決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南時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去睡了一覺,命數怎麼改他自己門清,搞得太緊張反而不大好——大不了不行就下次再來。
晴嵐看著時間把南時叫了起來,抓著他套了一身看著就老莊嚴肅穆的衣裳,那層層疊疊的看著南時都發懵:“……隨便穿穿不就好了嗎?反正我一會兒回到身體,穿什麼有什麼要緊的?”
傾影也在一旁幫著遞腰帶掛件什麼的:“山主令人送來的,少爺您就忍忍吧!”
行吧,他師兄送來的,他就隻好穿了。
沒一會兒衣服終於穿好了,南時還打算去請他師兄的,結果晴嵐直接將他帶去了主墓室,說山主已經在那邊等他了。
南時一出門,外麵行走的仆婢紛紛停下腳步,如燕翅般魚貫立於兩側,低眉斂目的跪了下來,看情況是在等他過去。
這情況反倒是把南時嚇了一跳,按照家裡的規矩,仆婢往旁邊站一站,等他離開就行了,還跪下,大可不必。
南時一不習慣給人跪下,二不習慣彆人給他跪下——開玩笑,現代誰特麼有這中習慣啊?
對池幽那是沒辦法,而且就池幽,說是他親爹都不為過,跪一下沒啥,不委屈。
不過南時見這架勢,估計是裡頭有什麼門道,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便上了轎子,他走的越快,人家起來的越快。
主墓室還是如同南時初見一般,腰粗的鎖鏈如蛟龍一般盤旋而上,將池幽的棺木吊在了空中,而他的棺木則是停在了池幽棺木的正下方,南時看得嘖嘖有聲——有一說一,當時自己膽子是真的大。
就池幽棺木的架勢,跟那中盜墓裡厲鬼僵屍橫行的描述也差不多了,不過也是當時池幽出來的快,否則他可以當場表演一個把鞋子都嚇飛了。
池幽就站在一縷天光之下,一身暗藍色的衣衫上繡周天星辰,那縷半明半暗的天光映得他衣衫上的星辰閃爍,明滅不定,玄妙非常。
逼格老高了!
仆婢們跟到此處,便不能再進了,紛紛退至了主墓室外,大門轟然閉合。
南時那端著的架子頓時就放鬆了下來,上前抬頭望了望頭頂上那個大洞——這好像是就是他穿越回去的時候用算天砸出來的洞:“這洞還沒給補上啊?這樣會有雨水落下來的!而且有氧氣嘛,師兄你小心鐵鏈子氧化掉,到時候棺材就要落地了。”
池幽悠悠的看著南時:“我以為,某人從棺材裡爬出來之後,是要呼吸的。”
……對哦。
南時摸了摸鼻子,上前拱手一禮,算是打招呼:“師兄我錯啦……當鬼當習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池幽要是把這個洞口堵住了,室內的氧氣很快就會被特殊的機關抽得一乾二淨,當鬼是沒什麼,當人的話那就……可以當場表演一個從棺材裡爬起來再躺回去的反複橫跳?
南時走到了池幽身邊,就著那縷天光往外張望,他來的時間還是偏早一點,大概還需要等個半小時才能到最好的時間——改命這個東西說也就是一分鐘內的事情。
除非今天老天爺吃錯了藥,連劈他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南時瞅著瞅著,突然冒出來一句:“要不我到外麵去吧?”
“為何?”池幽不解。
南時指了指那幾道鐵鏈子:“鐵導電啊!萬一天雷下來,被引到您的棺材裡怎麼辦?雖說我覺得您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總不太好。”
“屍體嘛,就這麼一具,還是要好好保存的。”
池幽淡淡的道:“我又不與你一般,還可以複生,不過是一具肉囊,有什麼好不好?”
“那不行。”南時指著自己說:“都說視死如生,裡頭躺著的對您來說是一具無用之物,對我來說就跟您躺著一樣,天雷劈我就得了,劈到您那就不行了。”
池幽聽罷,心中複雜,他伸手撫了撫南時的臉頰:“不必,這樣就很好,天雷奈何我不得。”
“哦。”南時乖巧的讓池幽摸了,轉眼就又蹦躂到了自己棺材旁邊,興致勃勃的去開棺,嘴裡胡扯道:“師兄,您那個冰魄珠好不好用?我身體沒事吧?您看過了嗎?眼珠子沒讓老鼠吃了吧?有沒有蟲子啊?我最惡心那個了。”
池幽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一中‘算了,還是打一頓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