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庫房,其實沒到陵墓裡那個藏寶殿的程度,那地方南時也沒去過,家裡的庫房主要是收拾了一些池幽可能會用到的物件,真正珍惜的大件還是在陵墓裡的。
不過這不影響南時快樂起飛。
過杏仙提著東西又是來給他探病,又是來給他拜年的,他也不好兩手空空就沒有答禮了。今天過杏仙沒買著他想要的古玉,南時就打算在家裡翻一個出來送給他。
反正自家是真的不缺,再加上池幽放了話,南時拿的可謂是心安理得。
清河持著一盞幽幽的青燈,火苗是淡藍色,映得本就陰暗的庫房裡跟鬨鬼了似地,南時糾結的看了她一眼,清河便解釋道:“少爺還請見諒,有些藏品不宜見光,這陰火卻是無礙的。”
南時隻好忍了。
清河是一手收拾這一座庫房的人,南時要尋些什麼她自然是一清二楚,隻見她引著南時先到了東邊的角落裡,依次拉開了三層抽屜,露出裡頭泛著熒光的幾副銅錢。
或許說銅錢不太恰當,最頂上的那副是翡翠製成的,雖還是天圓地方的模板,卻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平時拿來花用的。
再往下,還有白玉製的、青石製的、鐵製的……南時的指尖自它們上方拂過,有的還捉起來放在掌心掂量一下,那幾副一看就很貴的錢幣被他毫不猶豫的忽略了過去,抽屜又一層層的關上,最後他挑了一副青綠色的銅錢,這上麵的青綠色是鏽蝕所致,他也不嫌棄它躺在抽屜的最下層,隻覺得這一副摸著最順手就拿了。
清河在一旁道:“少爺若是喜歡,全取了也是無礙的。”
“不用啦。”南時拋著那幾枚銅錢,聽著它們在掌心叮叮咚咚,十分愉悅的道:“這副就很好,銅錢嘛,還是得有銅錢的樣子,這種不怕摔不怕碎的我用的才放心。”
清河露出了一副一言難儘的表情看了一眼南時,又極快的收斂了下去——其實南時挑的那副才是最珍貴的。
南時以為放在上層的才是貴的,其實不然,越是往下放,才越是珍惜難得。
選好了銅錢,清河又帶著南時看了幾樣有意思的玩意兒,南時都是略微好奇的把玩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叫清河帶他去找玉類的飾品或者擺件——這些對他沒什麼用,拿回去也是占地方。
那幾層寶匣一打開,南時就覺得中間有幾件掛墜手串有點眼熟,依稀在哪裡見過似地。清河解釋道:“之前奴婢等奉命為少爺籌辦用度時取出來過,少爺不喜歡便又放回來了。”
“……對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南時想起來了,當時他才住進來,周圍全是鬼不說,當時晴嵐奉命隨侍,南時慫得一批也不敢叫她出去,結果半夜起來上廁所,上完廁所一打開門就看見半邊都是枯骨的晴嵐站在門口對著他陰慘慘的笑。
還伸出隻剩下白骨的手給他遞了一盆通紅的血水讓他洗手!
南時當時拖鞋都給嚇飛了,搞得下半夜基本就沒睡著,心情糟糕透頂,第二天清河帶著東西來說要給他置辦用度,他煩得很,隨意要了兩件不起眼的就趕緊打發她走了。
現在想想,八成晴嵐當時還記恨著南時跑到百年前的時候裝逼唬她的事情——不,不是八成,是十成十啊!他師兄是有可能吩咐晴嵐想點辦法叫他適應一下生活環境,但肯定不是特意囑咐晴嵐半夜一臉血呼呼的來嚇唬他這麼足以稱之為慘烈的手段!
池幽想也知道不是這等陰損的人!
好的,晴嵐,你沒了。
少爺我決定這個月都不給你買奶茶了!
南時垂著眼睛在一件件飾品上掃過,池幽是男性,自然庫房裡大多數準備的都是男性飾品,隻有一層抽屜裡是更加偏向於女性使用的珠釵臂釧之類的……南時越看越是心驚,隨即又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側。
哦不對,今天沒穿長衫,自然也就沒有戴配飾。
往日裡他穿長褂衫的時候胸側都會配上一串類似於玉佩或者手串一樣的配飾,瞧著特彆裝逼,又不算太重,所以南時都會任由晴嵐把它們掛上去。
以前覺得就是純裝飾,今天一看才發現原來這些首飾都是帶著一定願力的,能夠為主人消災擋難——俗稱護身符。
如果放到市場上去,一件賣個千把來萬的輕輕鬆鬆,說不定還有價無市。
有這麼一件東西配在身上,彆說是尋常厲鬼,就是傾影出手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時間取對方性命。
南時突然覺得自己對池幽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一開始真的以為池幽把他扣下,就是為了逼他繼承香火,結果他才住進來第二天就把庫房打開給他拿這麼貴重的東西來用,往日裡吃得好用得好那是明麵上的,這等把他的狗命放在心上的舉動才是真心為他謀劃。
如果不是他自己發現,說不定還錯過了。
南時輕笑了一聲,不再多想,挑了一塊雕工看著很大師的玉佩出來,正打算關上呢,突然又選了一條色彩鮮明的八寶手串,這才叫清河關了庫房出去了。
清河有些奇怪:“少爺,您方才說的那個瑪瑙手串,碧連天的擺件……”
南時卻是半點都沒看那些東西,笑眯眯的邊走邊道:“我和師兄開玩笑的,誰耐煩往家裡擺這些?我遊戲光盤都開放不下了!”
***
池幽見南時去而複返,不禁問道:“還有事?”
南時跟玩笑似地見了個禮,就躥到了池幽身邊坐下了,取出了剛剛挑的八寶手串給池幽獻寶:“師兄,你看這件東西如何?”
“你眼光倒好。”池幽不吝嗇的誇了一句。這件八寶手串是他昔年所得,中間還有一番曲折,得的甚是艱難。
這件八寶手串由佛門高僧供於大雄寶殿主梁上誦了幾百年的經,受香火熏陶之下還有些隱而不露的檀香味,威力自然不必多說,池幽還喜歡過一陣子,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又不喜歡了,便叫人收起來了,沒想到被南時挑出來了。
“是吧!我也覺得。”南時笑道,伸手試探了一下,見池幽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握住了他的手,將手串給他戴上了:“師兄你戴著唄!我剛剛看你戴著紅扳指就覺得您手腕上空落落的,一見這個手串我就覺得和你挺合適的。”
“好看?”池幽挑眉問道。
南時光明磊落的點了點頭:“好看!”
池幽點了點頭,不無不可的戴著了。
“師兄,你吃了沒?”南時開始沒話找話了起來:“對了……你今天怎麼沒睡?”
往日這個點,池幽早該在午後就睡下了才是,一覺睡到晚上九十點才會起來。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叫池幽沒睡覺?
“今日不大困。”池幽說罷,便以手掩麵打了個嗬欠,他眉間一動:“也罷,不說還好,一說便又困了。”
南時見狀乾脆就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了。”
“去吧。”池幽應道。
南時便告退了,池幽見他腳步輕快的出去,又聽見他在門外吩咐清河:“清河,回頭叫針線上多給我師兄做兩身衣服,簡單利落一點的,年後我們可能要出門……算了,還是我發點圖片給你,你再叫針線上比對著做吧,再做兩身師兄常穿的,免得他到時候不喜歡。”
“進去小聲點,我師兄困了,現下應該去睡了。”南時的聲音還在繼續:“對了,等我師兄醒了給他熬點藥膳,我覺著他臉色不大好……”
池幽微微搖頭,都知道他要睡了,這兔崽子還記得關照彆人,自己卻還在外頭絮絮叨叨個沒完。
他垂眼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夕陽下,八寶絢爛瑰麗,手串下一縷青色的流蘇乖巧順服的搭在腕間,確實是好看。
這八寶手串好是好,可他現在是鬼身,這手串就不太合用了。
也罷,要是不戴著,回頭誰知道那兔崽子還要多想些什麼?
池幽伸手在手腕上一拂,用了些許修為擋著那一絲幾不可見的灼痛感,起身行至裡間休息了。
***
南時回到房間洗漱了一番,換上了一件日常穿的長褂衫,坐在桌邊一邊給過杏仙打包東西一邊心想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哦對,今天還沒給天道爸爸上供!
“晴嵐!去看看廚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南時尋了個筆洗出來湊合著將這玩意兒當做香爐來使,往裡麵加了點香灰,正弄著呢又想到了之前改命的時候答應天道爸爸的事,連忙叫住了晴嵐:“對了,之前你有幫我給天道爸爸上香嗎?”
晴嵐回答道:“山主有囑咐過,奴婢一天都不敢落下。”
“那帝王蟹上了嗎?”南時問道。
晴嵐看看傾影,傾影看看晴嵐,兩人一臉懵逼,顯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我淦!怪不得他流年大吉都還破財呢!答應天道爸爸的事情他沒做到!
南時頓時就急了起來,瞧著天色估摸著現下去買應該還來得及,就是不知道海鮮市場裡還有沒有貨色——或者應該去酒店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