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時愣住了,但是旁邊的人可沒有,今天為了恭候老太太,周管家可是叫人發了一個‘接待需知’出來,叫所有人都給背了,從什麼時候搬回來,謀什麼業到平時不許隨便隱身不許飄都寫得清清楚楚,誰要是敢在老太太麵前露餡誰就等著家法伺候。
一個粉衣婢上前一步道:“回老太太的話,家中前些年為了躲避戰亂,到了法租界過活,現下太平了,大少爺又想念S市,這幾年就又搬回來了。”
老太太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也是不容易。”
南時用眼神瘋狂暗示對方:乾得漂亮!回頭少爺給你發雙份的年終獎!
另一個藍衣婢上前:“奴婢青月,這段時間就由奴婢照顧老太太。”
這個南時見著眼生,可能以前不負責後院又或者是從陵墓裡調過來的,不過也不打緊,他師兄總不會調個不靠譜的過來。
南時連忙道:“阿婆,您彆急著推辭,師兄怕您年紀大了晚上不熟悉路,特意叫了個保姆來服侍您,您平時家裡吃的穿的缺了就管她要,不用客氣,這兒就是我家,也是您家——您要是沒事多住幾天也蠻好的,不用急著回Z市。”
“可彆,這高門大院的我住不習慣。”老太太話鋒一轉便道:“你帶我去見見你師兄?上門總不好不見主人家吧!”
青月屈膝道:“大少爺已經在前廳等您了,老太太這邊走。”
南時鬆了一口氣,這個回頭也發雙份的年終獎!
他南時現在財大氣粗了!年終獎除了紙錢還發人民幣!不然小姑娘家家的買個化妝品買個手機的掏不出人民幣來那得多難受啊!總不好買點東西還得專門跑到地府去一趟!
其實自從南時來了之後,家裡麵發薪水一律都是雙份,一份冥幣,一份人民幣,總是要在現世生活的,手裡沒點鈔票那可不能行。
南時也知道,但沒人會嫌錢多不是?
池幽早在前廳等著了,他今日為了符合一點人設,換了一身長褂衫,與南時平日裡穿得類似,雖然看著有些奇怪,但是總比古風的長袍廣袖來得正常得多。
老太太普一進門,池幽便起身了緩步而來,他微微低頭:“見過老太太,我是南時的師兄,池幽。”
“師兄……?”南時都驚呆了,這從沒見過池幽給人低頭,這算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在他設想中池幽估計就是露個臉,不鹹不淡的打聲招呼就差不多該走了,最多給他點臉陪吃一頓飯,這算是頂天了!
老太太到不覺得有什麼異樣,笑嗬嗬的說:“你好你好,我們家南時這段時間受你照顧了!”
“都是應該的。”池幽抬起頭,目光在南時身上一掃而過,比了個手勢:“飯菜都準備好了,老太太請坐。”
老太太落了座,南時想了想,往池幽和老太太中間一座,免得中途池幽再做出什麼嚇死人的事情來,池幽這樣好的學識人品,要哄人那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一頓飯賓主儘歡,一旁還有幾個婢女順勢帶帶話題,也沒冷過場,看老太太的樣子可能心中已經沒有南時這個大孫子了。
南時見池幽放下筷子,便連忙道:“我阿婆坐了一路車,下午估計要小睡一會兒,師兄你不是還有事?您忙去吧!”
池幽頷首,低聲說:“你要是無事,下午就過來與我一起看看賬目。”
老太太倒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了一句:“南時還要看賬?”
一般給人家當徒弟的,和人家家產有什麼關係?尤其是池幽看著也不過三十歲,和南時是平輩,說家產也輪不到南時手上啊!這話說的,簡直就是要把家產給南時了一樣!
老人家……不,應該說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如果一個人愛你不給你錢,他不一定是愛你的,但是他給你錢,那他至少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當然。”池幽語氣溫和的說:“他以後也是要當家做主的,都教他學一點,沒壞處。”
“……哦,好。”老太太聽得一愣一愣的,拍了拍南時的肩膀:“你師兄待你好,你也得聽話!以後不許忤逆你師兄!聽到沒有?!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南時可憐巴巴的應了一聲,想要送老太太回房間,沒想到老太太擺了擺手就讓青月帶著她走了,讓南時好好去給他師兄幫忙,她還利落著呢,用不上南時帶路。
南時當場就給扔下了。
見老太太走了,南時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池幽,道:“師兄,委屈你了……”
“有什麼委屈不委屈?”池幽神色閒散,顯然是沒有半點不樂意不高興:“你的長輩,自然也是我的長輩,見上一麵,低個頭又有何難?你又不是簽了賣身契從此和家中恩斷義絕,生死不乾的。”
南時心下軟成了一片,臉上也笑了起來,他拱了拱手道:“多謝師兄賞我臉麵……那您先回去歇著?時間還早,您去睡會兒吧。”
“嗯。”池幽懶散的應了一聲,見南時要告辭,便問道:“你要去哪?”
“嗯?我回我院子裡休息一會兒。”
池幽輕笑了一聲,起身在南時額頭上點了點:“你以為我叫你看賬本是說笑的?去,周管家等著你呢,今年你就先學起來吧,當家的看不懂賬目,那豈不是笑話?”
南時神色一垮:“……哈?!”
他還真以為池幽是隨口一說哄他奶奶高興的。
池幽也不再理他,倒是清河上前了一步,在南時身側停下了,不得不說池幽很懂南時的想法,知道他八成是嫌麻煩不想管的,直接叫人壓著他去。
南時隻能弱弱的說:“……我自己走。”
清河衣袖掩麵,笑道:“少爺請。”
賬房是在內外院交接的地方,全家的項目都從這裡走,連帶著庫房這是在這頭的,專門空出了一個廂房用於給賬房先生工作,南時往日就進過庫房,賬房也就之前剛搬來的走馬觀花的看了一圈。
普一進門,就見周管家贏了過來,連帶著幾個賬房先生都起身行禮,將南時引到了一旁一張空著的書案前坐著——要說現代化,除了南時的院子可能就屬這個房間最強了,賬房先生們非常快速的接受了電腦的存在,並且用得溜得不行。
南時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呢,幾個文件夾和三四本厚厚的賬冊就懟過來了,周管家笑得簡直像隻偷了雞的對黃鼠狼:“少爺,這是近三年家中的支出和收入項目,您先看看,不懂的就問我們就行了。”
南時:“……我能不看嗎?”
“山主說了,不能。”
南時:“……”
***
是夜,南時和池幽一左一右的泡在溫泉裡,南時一臉被榨乾後的賢者表情,難得沒反抗侍女來給他捏肩捶背,吐槽道:“師兄你怎麼沒跟我說過,家裡還有企業……”
水氣氤氳,池幽伸手將自己一頭長發撥到了身前,皺著眉頭道:“為何沒有?難道你以為你吃的喝的都是憑空變出來的嗎?尋常富戶,弄兩個店鋪吃點乾股不也正常?”
“您那叫乾股嗎?!”南時翻了個身趴在了池邊上,要不是他實在是沒力氣,恨不得拽著池幽的肩膀晃兩下!一般人吃乾股那就是拿個百分之幾的股份等分紅,手裡拿著百分之幾十淩駕於一眾股東之上的那叫委托彆人管理公司!
池幽慢慢地道:“所以才叫你要多熟悉家中的事物,連自己有幾許身家都不清楚,豈不是個廢物。”
“謝邀,我想當個廢……”物字南時在池幽的目光下消了音,特彆沒骨氣的改口:“師兄說得對。”
池幽嗤笑了一聲,估計又在心裡罵他了。
南時已經習慣性躺平吧,罵就罵,他又少不了一塊肉。
清河端著酒上來了,池幽擺了擺手,清河便給南時先倒上了,另還有幾碟子點心,南時餓得慌,不管不顧的先塞了一個進嘴,剛剛在賬房看得他直接連晚飯都吃的心不在焉,現下沒三個小時就又餓了。
栗子糕甜軟綿密,桂花酒清甜,南時吃得好,便叫人端過去給池幽也嘗一嘗,池幽隨便喝了兩口便罷了手,剛想囑咐南時兩句這酒後勁大,就看見南時已經灌了大半瓶下去了。
池幽:……算了,這麼大的人了,心裡應該有點數。
這一個算了之下,南時就給喝多了,他還以為是溫泉泡多了頭暈,沒放在心上,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池幽身邊:“師兄,你讓我躺會兒,我難受。”
池幽看向了不遠處另一個長塌,意思很明顯。
南時不乾了,這會兒他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想要躺池幽的這個,他扒拉著池幽的手臂,抱著死活不撒手:“師兄你就讓我一次嘛!”
池幽這才發現南時眼睛已經沒有清明兩個字可言了:“……來人,把少爺帶回去休息。”
“我不!”南時就是不撒手,池幽眉間一動,另一手捂住了南時的口鼻,南時發出了兩個無意義的斷音,本就有些紅的臉上更紅了些,沒一會兒他就因為窒息而難受的鬆開了池幽的手臂。
池幽低笑了一聲,剛想要鬆開手,卻見南時張開口,跟狗似地咬住了池幽的手指,他喝醉了咬人沒有輕重,卻也傷不到池幽,南時咬了一陣,覺得咬得牙疼,吐出去吧他又舍不得——之前就是這兩根手指把他喉嚨都給撕了,現在還來捂他!
記仇著呢!
“鬆開!”池幽斥責了一句。
南時迷迷瞪瞪的叼著池幽的手指,吐出了兩個模糊的音節,大概就是在說:我不!
他挑釁的看向池幽,一副‘我他媽就要叼著’的表情,池幽冷笑,這兔崽子是真的學不乖,酒後吐真言,看他便知平日裡對他的怨氣大得狠。
“還不鬆開?”
南時變本加厲,抱住了池幽的手腕,還側臉試圖用後槽牙去咬,池幽的指尖被磨得發癢,他便也不在忍著他,一手捏住了南時的下巴,微微吐力,迫使他張開了嘴。
南時還要不依,哼哼唧唧追上去咬,奈何池幽的手鉗得緊,他的頭都也不能動,反倒是把自己扭進了池幽的懷裡。池幽懶得再縱容他,他鬆開南時的下巴,反手一拍他的後頸,他便伏在池幽肩頭不動了。
池幽順勢攔住了南時的腰,不叫他摔進池子裡,他嫌棄的在池子裡洗了洗手,末了啼笑皆非的屈指在他額尖一彈:不知好歹的玩意兒。
“將少爺帶回去歇著,明日給他備著些醒酒湯。”池幽慢慢地道:“多放薑。”
南時平日裡最討厭吃的就是老薑。
但是醒酒湯不加薑,怎麼能發汗呢?池幽微微一笑,將人交給了晴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