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舒服的事情當中定然有一件是就著春雨滴答,歇了一個飽足的午覺,醒來後眼前就是最重要的人的臉。
南時還有些怔忪,呆呆的看著池幽的側臉。
他的手指微微一動,便碰到了另外一隻手。
池幽的手就這樣靜靜地躺在他眼前,骨骼修長,膚色瑩潤,下方墊著如漆般的長發,連帶著南時也壓著些許。
他的大腦有些遲鈍,越是看就越想要湊上去碰一碰池幽的手指,他緩緩地上前,池幽的手距離他越來越近,微紅的唇瓣張了開來,他想親的,卻又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縮了回去,躺回了原位。
他不敢,也不願意做這樣占便宜的行為。
南時不再動彈,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用視線描繪著他的輪廓。
對了,他怎麼躺在床上了?他記得他不是在椅子上嗎?
……好像是池幽把他弄上來的,估計是看他在椅子上睡得艱難吧?
他看著看著,無聲地勾了勾嘴角。希望他師兄一會兒醒過來不要直接手一撐就坐起來,否則肯定要扯得頭皮疼。
也不知道是氣氛太安逸還是怎麼樣,南時又閉上了眼睛,反正看著時間還早,出來旅遊嘛,舒服最重要,又不急著回S市,多當鹹魚躺兩天也挺好的。
他的呼吸又沉了下來,池幽的眼睫顫動了一下,隨即睜開了眼睛。
池幽看著眼前仍陷入在甜夢鄉中的南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手指微動,就將南時放在枕側的手撈進了掌中。他細細的把玩著他的手指,被保養得精細的手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生命力,安靜地伏在他指間,就算是這樣揉弄他的指尖,南時也不會醒過來。
這小畜生的手長得是真不錯……
池幽這般想著,拉過了薄被,為他蓋好了,這才打算下床去,正起身,他突然頓了頓,伸手插-入了自己的發間揉了揉,無奈的將自己被壓住的頭發自南時身下扯了出來,這才得以脫身。
待下了床,池幽突然想起了什麼,俯身拉過了南時另一隻手,上麵還包著薄薄的紗布,倒是不影響活動,他解開紗布看了一眼,見傷口愈合得不錯,便又替他包了回去。
***
南時再度醒來的時候,仿佛聽見池幽在與人說話,再他徹底清醒後便又聽見池幽說:“去服侍少爺洗漱。”
清河帶著低柔的語調應了一聲是,捧著嶄新的衣物進來,見南時已經半支著身體坐起身了,便連忙上前為他倒了一盞溫水遞給了他,等到南時喝了之後又行雲流水的接過了,上前為南時更衣洗漱。
南時抬手換了衣服,一邊伸手揉了揉眉心:“睡過頭了……”
清河低聲道:“少爺才受了傷,今天渴睡一點也是正常的。”
“也是。”南時係好了腰帶,就轉出了屏風,見到池幽又在看書,他不避諱,南時便湊上前看了一眼,發現終於不是那些見鬼的他看見過好幾次的書了,而是《兔朝近代史》,不由的笑道:“師兄怎麼看起了這個?”
“有些意思。”池幽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南時本以為就沒有下文了,沒想到池幽又問了一句:“餓了沒?”
南時下意識的感受了一下:“有些餓了……我想吃肉。”
這幾天都吃菌子,他想吃肉了,大口的那種。
池幽微微頷首:“清河。”
“是,山主。”清河俯身應喏,轉而又問南時:“少爺,廚下剛進了頭鹿,您想要吃烤得還是?”
沒想到南時居然露出了一點警惕之情:“不吃野味,家裡也不準吃,我就吃普通的牛肉就行了!弄個牛排吧……”
南時怕清河不理解,補充了一句:“事情比較複雜,這都要從一隻蝙蝠開始說起,反正最好就是不要吃比較好。”
“是飼養的。”清河抿了抿唇笑道,她也對那隻蝙蝠的故事有所了解:“從國外運進來的,不犯法的。”
南時瞬間表示:“好的,那就切得薄薄的烤一下謝謝!”
清河笑吟吟的應了是,便出去了安排了,南時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了,托著腮說:“師兄也才醒嗎?”
“不久。”池幽答道:“小半個時辰罷了。”
那就是一個多小時!
天惹,他來服侍池幽起身結果自己睡得天荒地老……還行。
南時輕笑道:“哎?那你怎麼不叫我?我本來還想著和師兄一道出門去逛逛呢。”
“明天去也是一樣的。”池幽悠悠的答了一句,不再回話。
南時也知道看書入迷的時候被人老是搭訕是一件非常讓人煩躁的事情,便也自己摸出手機來,找了本安靜的看了起來,剛看進去一會兒,清河就進來回話了:“少爺,飯食準備好了,請移步花廳。”
南時這回吃燒烤,也沒想著叫池幽一同去,便起身一禮:“那師兄我先去吃點東西。”
“同去吧。”池幽放下書卷起身,閒庭信步般的行至南時身邊,見他不動,又挑眉道:“怎麼?不想與我一同用飯?”
“不是不是。”南時跟上了池幽的腳步,撓了撓腦袋:“師兄不是不愛吃那些濃油赤醬嗎?”
“偶爾也想嘗一嘗。”池幽說著,兩人便已經走到了長廊中,南時突然眼睛一亮,指著那邊的一棵樹下的一朵紅色的菌子道:“哎?咱們院子裡居然長蘑菇了哎!清河,去把它拔下來!”
這顆蘑菇特彆像是馬裡奧裡麵的那種,紅傘,上麵有白色粉末形成的圓點,粗壯的白色杆子上圍著一圈小裙邊,就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有毒但是還是忍不住讓人咽一口口水想試一試到底是什麼味兒的那種類型。
彆問,問就是好奇,是馬裡奧害的他。
清河瞧了一眼回稟道:“少爺,那是毒菌子,不能食用。”
萬萬沒想到南時來了一句:“我不吃,我就是看它挺大的,彆浪費了,回頭送到廚下讓廚房炒一炒,給老天爺上個供。”
清河:“……哈?”
連帶著池幽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南時一眼。
南時笑眯眯的,絲毫不掩飾他的壞心眼,一臉‘你們太大驚小怪’的表情。
池幽橫了他一眼,沒有再管他,清河隻得吩咐了一個粉衣婢去將它采了下來,送去了廚房裡。
飯後,南時打了個飽嗝,已經完全不想吃晚飯了,他見雨停了,便和池幽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傾影和晴嵐出了門,去外頭散散步。
吃太撐了,得運動一下,免得又胖了。
他們的莊子是在山腰上,又是藏在了深山老林了,實在是人跡罕至,放眼望去連個人影都沒有,鬼影倒是不少。
但是門口卻修了一條整齊平坦的水泥公路,方才下過雨也不見有什麼積水,一問之下才得知這路是國家給修的,因為他們莊子比較偏,還順手在他們莊子門前也修了一段,沿著路走,可以直接捅到盤山公路上,很是方便。
南時走了一段兒臉上突然一垮,苦逼兮兮的打通了元鬆泉的電話——那什麼,元鬆泉不是讓他在首都幫他處理一個換命嘛,他完全給忘了,就記得要把蚊子大仙的骨灰都給揚了,這不就追到雲省來了。
到了雲省,他又把蚊子大仙給拋到了腦後,一心就撲在了菌子上。
“南時?”元鬆泉倒是一身正裝,看著還在加班的樣子:“有事?”
南時道:“抱歉,我臨時有點事去了雲省,把你那件事給忘了,你把對方的八字再給我一回?”
當算命的就是這點好,比起做風水的非要到實地才能辦事,可以足不出戶遠程搞定客戶,一般客人求上門大多隻是為了擺出一個求人的態度罷了,真實情況看相可以用視頻和照片(不開美顏,不PS),逆天改命知道八字就行了,是手機上摳幾個字不夠方便還是自拍一下有點難度,著實不必人到現場。
元鬆泉聽了卻很訝異:“嗯?你沒有辦?他的天命已經更改了。”
說著,元鬆泉就自一旁拿了個平板過來,是南時熟悉的那隻生死簿服務器,他展示了一下那人的頁麵,南時清清楚楚的看見原本上麵應有的被人替命的事情已經消失不見了,轉而成了一帆風順。
南時略微一思索,大概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替命嘛,蚊子大仙拿手好戲,估摸著是因為他把B市大仙堂口給端了,導致因果線出現了變動,從而直接從源頭把元鬆泉那樁子事情給解決了。
“……原來是這樣。”南時想明白了,自然也不太客氣,直接問道:“你現在忙嗎?方便幫我查一下雲省這邊有沒有什麼大範圍的替命的情況?”
元鬆泉卻道:“忙,在加班,今晚有空嗎?我做完了事情來和你吃個飯,順道把東西給你。”
“不用這麼麻煩吧?”南時下意識的回道:“你讓人給我送個快遞不就完了?何苦自己跑一趟?犯得上?”
元鬆泉很想說和你吃飯他自然是犯得上跑一趟的,但是看著南時清澈的眼睛,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他很清楚南時的脾性,這會兒如果直接說他喜歡他,估計會得到一個非常肯定的拒絕,並且以後南時見他都會有心結,不如不說。
他在心中低歎了一聲,轉而道:“好,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南時聞言笑道:“謝啦。”
元鬆泉清清淡淡的應了一聲,卻見南時似乎眼中有些莫名的不悅:“幫你一回,下次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南時反問道:“難道不是應該你謝我?有人在這兒搞邪-教,改了那麼多人的命,我替你抓了,這還要我謝你?”
“那我請你吃飯?”
“這難道不該你給我安排點官職什麼的嗎?!讓我嫖個地府五險一金難道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