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薅著他的脖領不停的晃動,和剛才的定國公有得一拚。
周述宣咳了幾聲,“清晨走的,如果她腿腳快一些,現在應該已經出城了。”
長公主無奈的坐回椅子上,撐著自己的頭,唉聲歎氣的說:“我不想看見你了,真的。從今天起我要倒戈相向,我再也不會幫你說話了,你這個無情無義之徒!”
“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頭,姑姑至於這樣嗎?”
長公主隱忍許久的暴脾氣全部發了出來,高聲罵道:“說這話你都喪良心,那是個不起眼的丫頭嗎?放在哪裡不是紮眼的,我看你是瞎了狗眼。她還是孟千帆的女兒,你這個混蛋毀了人家清白,又把人家趕出了府,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周述宣垂下頭說:“我不害怕報應,我隻害怕無法全身而退。”
“你……”長公主心痛的看了他半天,才又接著罵:“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自己對人家動心了,又害怕無法全身而退,所以你就把人家趕走了。你覺得自己像什麼,像不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周述宣心中像壓了一塊大石板,聽了長公主說的這些話之後,心口的石板變得越來越沉,或許他真的是個懦夫。
周述宣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隻能偷偷的轉移話題,“姑姑,你不能為了想要彌補孟家,所以來乾涉我的生活吧?”
長公主難以置信的哼了一聲,才說:“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乾涉你的生活,我問你要過多少次人,是你自己緊緊的拽著不給,現在又說我在乾涉你的生活了。我真的懶得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長公主氣的不行,連齊王的事情都忘了說了,站起來就往外走。不知道還能不能追到人,找一找再說。
城門口,妙荔在糾結該去哪裡。她不想說自己是一朵無依無靠的浮萍,她比浮萍堅韌的多,她隻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去塞外,皇上之前說她弟弟還活著,去了就能家人團聚,可是路途遙遠,她隻身一人恐怕到不了塞外就沒了。還是回老家,可老家已經沒了來往親戚,那些叔叔伯伯可能也不會認她這個罪臣之女了。
還沒有為父親洗刷罪名,就落得如此境地,是她太沒用了。
還是先出城吧,她不想再留在這裡。哭過了之後,心中就隻剩下一點點難受了,不再如同最開始那種不能接受,卻也無法消失。
如果她再堅持一下下,不讓自己動心,現在可能會好得多。
妙荔把帷帽拉低了一些,背上自己的包袱往城外走。走一步看一步吧,慢慢的應該就能忘記了。
她剛出城門走了沒多遠,身後便傳來了馬蹄聲。然後城門就緊緊的關上了,城防營下令,隻許進,不許出。
長公主還是慢了一步。
出了城門,又毫無目的的往前走了一會兒。她還是該雇一輛馬車的,就算沒有多少銀兩也該雇一輛馬車。她沒有拿那些所謂的嫖資,她才不是靠自己身體賺錢的。身上隻有這段時間攢下的一點錢,以及把首飾全部都當了。
現在已經不需要任何首飾了,她隻需要錢。
漸漸的天黑了下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荒郊野外。目光所及的範圍內,看不到升起的炊煙,她好像到了無人之境。
唯一像有人跡的地方就隻有前方破舊的老宅子了,院牆上已經長滿了雜草,屋頂也沒有剩下幾塊瓦片,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住人了。那也比露宿在荒郊野外好,至少頭頂有遮蓋的東西。
以前看過許多誌怪,但她不害怕有什麼鬼神。反正也是苟活於人世,生死於她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
妙荔走進破宅子,裡麵比外表看起來還要破舊。屋子隻剩下一個空殼了,家具什麼的都沒有。之前好像有人住過,門板倒在地上,上麵還鋪著些許雜草,勉強可以算作是床。
天還沒有完全黑透,撿起地上的小半截蠟燭頭,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就著微弱的光火,妙荔吃了幾口在城裡買的點心。肚子勉強不餓了,便倚著牆角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已經沒有了微弱的燭火,皎潔的月光透過房頂的大窟窿灑下來。一個人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孤獨好像被放得無限大,她不禁有些懷念那個溫暖的懷抱。
不能想這些,想這些眼淚就會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妙荔深呼吸了幾口,把眼淚壓下去。
“孟春之月,日在營室……”
耳邊突然傳來琅琅的讀書聲,妙荔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荒郊野外,月明星稀,夜半三更,她獨身一人借宿在古宅中。男子讀《春秋》的聲音環繞在耳邊,隻有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