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宣屏住了呼吸不敢亂動一下,像手裡捧著一個剝了殼生雞蛋,害怕弄破那一層薄薄的膜。
他的小雙兒可能是要醒過來了。
哪怕沒有醒過來,這也是一個極好的征兆,她還活著。
等了一小會兒,妙荔眼皮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周述宣的臉,劍眉星目,高高挺挺的鼻子,明朗的翩翩公子,是她不舍得的人。未曾想過還能再見到他,這可能是夢吧,或者是這是地獄之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妙荔挪開了眼睛,不能被幻境迷惑。
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妙荔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還是那麼的熟悉,好像就在她的臥床之上。
周述宣看著她四處亂轉的眼睛,如她一般不相信,感覺自己好像也在夢中。他確實無數次夢見過這樣的場景,心中激動無法言說,壓抑著情緒就靜靜的看著她。
看了一會兒,妙荔沒有他這麼冷靜,開口道:“請問,我現在在哪裡?”
她不確定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她更相信自己死了,死之前的痛苦她是切切實實感受到的,麵前的這個人應該也不是本人,而是幻像。
她說話了,她活生生的說話了。
周述宣看著她又想哭又想笑,半天才顫抖著出了一口長氣,穩了穩心神說:“你就在這裡,哪裡都沒有去,我沒有失去你,你又好好的回來了。”
聽這話……難道她活過來了?
可是此處燈火昏暗搖曳,似夢似幻,看起來很不真實。
妙荔不相信的說:“你可是在誆我?此處可是地獄?鬼差大人,我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你帶我去見閻羅王吧。”
周述宣聽到她這些話還是哭笑不得,他用了多少辦法才把她從地獄之中拉回來,就是不想她去見閻羅王。聽見她還能活生生的說話,周述宣故意順著她的話問:“你去閻羅王那裡,可有什麼冤要申?”
妙荔認認真真的想了一下,然後搖頭說:“沒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覺得有什麼冤枉。”
此時說的是真心話了,已經到這裡了,陽世的事情和她全無關係,再說冤枉什麼都沒用。
周述宣又問:“那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妙荔全然不知道他是在騙自己,真的把他當做了鬼差,又認認真真的想了一下,說:“我希望我的夫君……其實我和他也算不得夫妻,我們並沒有夫妻之名。我想他可以平安康健了,萬事順遂順意。然後能夠很快忘記我,再有一個他心儀的女子,子孫滿堂。”
活著的時候希望他能記掛著自己,真的死了倒希望他能夠快一點忘了自己。一直想著一個死了的人,心裡應該會很難受吧,她不想他難受。
周述宣隻感覺自己的眼睛發酸,喉嚨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就是想哭的感覺。
妙荔一個人繼續小聲的說:“對了,我想再見一眼我爹娘,全了兒女情分,他們走的時候我都沒有辦法去看他們一眼,一直是心中遺憾。可以嗎?不過他們已經過世很久了。還有我弟弟以及其他親人,我不想他們大富大貴,隻求他們能夠平安過一輩子。我是不是願望太多了?我好像太貪心了,那就隻留第一個好了。”
她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周述宣了,就這樣拋下了他。
周述宣再也忍不住,喉嚨裡堵滿了情緒,說不出話來,咬著牙往外走。走到外麵,讓涼風拍了一下在才冷靜了一點,朝著旁邊喊:“陸兄,陸兄,她醒過來了。”
妙荔躺在床上,心中很是迷惑。難道是她的願望太過於貪心了?所以把鬼差都嚇走了。死亡竟然就是這種感覺嗎?好想和活著沒有多大的區彆。可她為什麼是躺著的?很不莊重的模樣。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疼,死亡不是解脫嗎?為什麼她還會感覺到疼?
一切都好奇怪。
她到底是死是活?
陸廣白就坐在旁邊屋子裡,聽到他在外麵喊很快就進門來了,徑直走到床邊給妙荔把脈,又起身看了一下妙荔的情況,看看人有沒有什麼問題。
陸廣白起身說:“應該沒事,也該醒了。”又回頭問妙荔,“你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妙荔不停的在兩人臉上流轉,然後又很認真的問:“鬼差為什麼都長得我認識的人的模樣?還是說千人千麵,我看見你們是這樣,彆人看見又是一種模樣?”
陸廣白疑惑的看了眼周述宣,說:“其實現在把師父叫起來也可以,看看她為什麼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