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遲依舊坐在宮中喝茶,並不擔心火會燒到自己身上。耿清如一死,她就安全了。早就說了誰傻誰聰明還不一定,不過現在已經看得出來了,真正傻的人已經死了。
耿清如已死,妙荔的孩子沒有了,周述宣心中愧疚痛苦,李幼芙在替妙荔傷心,這滿宮裡就隻有林煙遲一個人是開心的。
不過這樣下去絕對不是長久之策,總有一天火會燒到燒身上的,所以就不能隻有她一個人,宮裡該再來幾個人了。
她很久之前就覺得這樣的爭鬥沒有什麼意思,皇上不可能喜歡她們的,也不可能接受她們。那怕是妙荔死了,皇上估計還是不會多看她們一眼。
但是她真的想看看這世間是否真的有不會改變的心,無法破壞的真情,特彆是皇帝的心,皇帝的感情。就算真的有,能夠親手毀滅,她一樣覺得開心。
反正她也不奢求能夠得到幸福了,就當是做個遊戲吧。
介必治過來看了幾天妙荔之後,就沒有再過來了,實在是多看一眼都是難受的。這樣下去他自己也會病的,於是寧願照看柳兒,都不願意照看妙荔了。
陸廣白不得不過去,再不方便也隻有過去。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對妙荔遲早是個隱患,已經避嫌了,結果還是成了這樣。
人心是臟的。
現在妙荔的藥都是他們熬了端過去的,不會經過彆人的手。陸廣白把已經熬好的藥送到床前,妙荔習慣性的接過去,又習慣性的喝了。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任何感情。
沒有人看見她這樣心裡會好過,陸廣白想了一下,還是勸道:“怎麼都要吃點東西的,不然喝再多的藥都沒用。”
妙荔遞過去藥碗,看著被子說:“可是我沒有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之前心情不好還能說是為了孩子努力的多吃些東西,現在已經隻有她一個人了。
“可是……”陸廣白想勸她活下去必須要吃東西,也知道她早就不想活了,就換了個話題說:“可是柳兒還嚷嚷著要見乾娘,我今天本來準備帶他過來。你再這樣下去,以後都抱不起他了。”
提到孩子,妙荔像是來了一點精神,說:“你剛剛帶他回去的時候,他就隻有小小的一個,抱在手上都害怕把他的小胳膊小腿弄壞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那麼大了,還記得我們當時擠鹿奶來給他喂。”
她的孩子如果生出來,慢慢的也會長大,也會叫她娘親,可惜她沒有那個機會聽見了。
陸廣白隨著她的話一起說:“對啊,第一次沒有經驗,我還被那鹿踢了一腳,養了好幾天的傷。”
妙荔又接著說:“還記得以前,師父讓你出去采藥,你總是挖不到幾株藥。然後背了一袋蘑菇,野菜還有各種各樣的野果回來,有時候還會打個兔子,抓個野雞,變成方的給我做吃的。氣的師父要把你趕下山,讓你去開個飯館做廚子,不要跟他學醫了。”
那時候陸廣白看她太瘦了,吃什麼東西又都隻吃一點,想方設法的讓她多吃一些,所以把心思全部花在給她做飯上麵。那時他還自詡是個讀書人,連君子遠庖廚都不管了。
“還說呢,看他鬨的那麼厲害,卻每次就他吃的最多。後來都會點菜了,天天跟我說他想吃什麼,還勾搭我下山給他買酒。”陸廣白笑著和妙荔說這些,儘量多說些開心事,讓她心情好起來。
妙荔難得的多說了幾句話,“那個酸酸甜甜的野果,我每次都要吃好多好多的那個。我現在都不知道它叫什麼,想吃了也找不到。”
“你不是給他取了名字嗎?叫吃了還想吃果,隻是不知道彆人叫什麼而已。不過我也沒有看見彆的地方賣的有,好像叫什麼招雲山上有。長得像秋子,吃起來卻不像,還真沒有見過。”
妙荔臉上也浮起了些許笑意,原來當時在山上平淡的生活竟然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之後就再沒有像那樣開心過。
有時候她就在想,如果當時沒有那麼巧,周述宣沒有恰巧就出現在那裡,會不會又是另一種結果。會不會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她最終被陸廣白感動,然後接受了他,過著另一種日子。
她如果當時再堅持一點,一直不原諒周述宣,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情發生了。
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
妙荔低下頭,又沒有說話了。
陸廣白就又主動開口,說:“你要是喜歡,我現在可以回去給你摘一點,明日就能吃到,還有什麼想吃的,一並都和我說。”
她現在沒有什麼想吃的,從來都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
妙荔突然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問:“你那日在王府說,若有朝一日我在這裡呆不下去了,隨時都可以找你,還做數嗎?”
陸廣白毫不猶豫的點頭,“做數。”
“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你們,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妙荔捂著臉說,“要是還做數的話,可不可以拜托你給我一粒丸藥,我不想明天早上再醒過來了。我過的每一天都是難受的,痛苦難捱的,我真的過不下去了。我知道你們想我活下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了。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真的沒有辦法。我不想,一點都不想。”
這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
陸廣白怎麼可能會讓她死,於是頓了一下,深思熟慮之後說:“我帶你出去,我們回招雲山或者去其他地方,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妙荔沉默了半晌,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