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的樓層數亮起來,三層、四層、五層……
伊爾迷捏著那張撲克牌,若有所思。
***
18層到了,優娜穿過安靜的走廊,刷卡打開了1803室的房門。沒插電卡的房間,一片漆黑。高跟鞋踏上長絨地毯,鞋跟的聲音也顯得沉悶。
然而,在這片黑暗裡,有什麼東西破空飛來。那“刷”的輕響,讓優娜下意識地便側身一讓。
下一刻,那些東西便牢牢地紮入了她身後的木門。
優娜慢慢將電卡插入。房間裡燈光大作,電視自顧自地吵鬨起來,空調也隆隆運行。陽台的玻璃門前,靠著一個手持撲克牌的男子。
優娜在飛空艇起落坪遇到過這個人。
“你就是伊爾迷少爺口中的‘西索’吧。”優娜說。
男人有著顏色妖異的紅發,細長的眼輕輕上挑。那副輕佻的、愉快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參加一場令人渾身敏感的遊戲。
優娜回頭看了一眼,紮在門上的是幾張撲克牌。紅桃,草花,明明是最普通的紙牌,卻深深紮入了不鏽鋼的門扇裡。
可以想見,這些撲克如果刺入她的身體會是什麼模樣。
“是。”西索承認了。他嘩啦啦地洗著手裡的牌,慢慢走近了優娜。他很高,低頭便能輕而易舉地俯視著她,“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守不住秘密的孩子~”
優娜用清澈的目光抬頭望向他。
“你也沒說過,這樁交易需要保守秘密。”
“哦?”西索將她逼退一步,歪頭,“不保守秘密的話,我的趣味就減少了很多。”
“……”優娜站在牆角的角落裡,神色依舊柔和,“但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法挽回了喔。不如西索先生說一下,你想要什麼樣的解決方法吧?”
“這個嘛~”西索的唇角高高揚起,“當然是懲罰壞孩子。”
——讓這個泄密的家夥,知道代價。
“事先說好。”優娜說,“我身無分文。請大少爺工作的錢,是向銀行貸來的——這筆貸款,還得依靠西索先生的交易來償還。經濟方麵,我完全是拆東牆補西牆的狀況。”
在貸款時,用途填寫的是“個人創業”。
也難為銀行竟然過了!
西索輕輕眯起了眼。
“你在飛艇上說,你不喜歡喝醉,對吧?”他說,“那麼,就罰你喝到醉好了~”
讓她做討厭的事情,那可真是令人想想就高興呢。
***
桌上的空酒瓶東倒西歪,整個房間裡都洋溢著酒的香味。
優娜微呼一口氣,拿著玻璃杯的手略有顫動。她的視野已經有些不穩了,但她能清楚地看到,西索哼著不知名的調子,坐在桌旁興致盎然地把玩撲克。
巴爾托克的酒很烈,濃度很高。憑她的酒量,根本不能喝多少。
她曾經很喜歡喝酒,經常與朋友們一起喝的酩酊大醉。那種飄飄然的、如同在雲端一般的感覺,真的很好。她會在醉後,感覺不到任何的失敗、痛苦、怯懦、理智,隻有快樂。
巡回演出,奪得獎項,賣出藍鑽……都是值得喝酒慶祝的事情。
直到——
“喂,優娜,你不是學會了那個什麼,魔王的奏鳴曲的長笛小節嗎?”
“反正也不會是真的。試一下吧?”
“連旋律都這麼說了的話,那就是大家都同意了!你可不能做膽小鬼哦。”
然後……
“長笛,我可不太擅長……但是,也可以試一試。”
醉醺醺的奏者,笑眯眯地拿出了樂器。
……
那一晚過後,她就再也不願意喝酒了。
沒想到在今天,她會因為安全所迫,在這裡沒完沒了地喝酒。
優娜的手一鬆,酒瓶在地上摔碎了。她搖搖晃晃地向後退去,倒在床上,喃喃地說:“這一回,是真的醉了哦。”
視野微亮,旋即又歸為黑暗。
隱約間,她看到紅發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到自己身前。撲克牌灑落下來,到處都是。
“我改變主意了~”
他的眼底有狡詐的光。
“現在開始的,才算是對你的懲罰喲。”
***
疼痛。
渾身上下都疼痛。
腦袋是宿醉後的疼,手腕則是那種仿佛被枷鎖桎梏的疼。脖頸也疼,像是被勒過,她也清晰地記得那種難以呼吸、幾乎要溺水而死的感覺。
——那個男人,掐著她的脖頸,在她耳旁低聲說話。
“感覺如何?嗯哼~”
溺水與窒息一樣的感覺。
“醒醒。”
不知為何,優娜聽到了伊爾迷的聲音。
她勉強睜開眼,視野晃動,看到伊爾迷·揍敵客站在自己的床前。男人那沒有波瀾的黑眸,正直直地注視著置身於一片狼藉中的她。
優娜的酒醉稍稍清醒了些。
她慢吞吞地坐起來,腦袋卻還有點渾噩。
雙腕因為疼痛在輕微地顫抖著,手腕處有著明顯的一圈淤青。
“怎麼…回事……”優娜的表情,有些呆怔。
伊爾迷挑眉。
他撿起地上的撲克,夾在手指間。
原本想說的話被收回腹間,這一刻,他有了個突如其來的絕妙想法。
“是我做的——”他說。
“不好意思,我有點喝多了。”
嗯,他可是從不說謊的,這次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