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娜輕輕一怔:“我是和他去看電影了沒錯…但是,你怎麼知道……”
荼毘輕輕地哼笑了一聲:“我全部都知道喲。全—部——”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角垂落,嘴角卻笑得很冰冷。若說從前的他像是陰冷的玻璃製品,那現在就是被低溫火焰所燒灼過後的殘骸,褪去了折射光彩的那部分,隻餘一點純粹的灰燼。
“那…你想怎麼樣。”優娜低聲地問,“是在記恨我對你做過的事情嗎?”
“說實話,你和彆的男人交往,我無所謂。”荼毘將衣服的立領扯高了些,低頭探至她耳旁,說,“但是我看那個叫爆豪的小子很不爽。隻有他,不可以。”
說完,他張開嘴唇,狠狠地咬了下優娜的耳垂。
“嘶……”優娜微微闔起了眼,“真過分。”
“這點懲罰,完全不過分吧。”荼毘慢慢說著,將右手則探進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放在優娜的掌心裡。
優娜拿起來一看,謔,竟然是三張打印出來的照片,還全是她和爆豪昨天出去看電影時的各種背影。從拍攝角度來看,攝影者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著。因為人太多,所以她完全沒有察覺,爆豪也沒有。
“你是在跟蹤我嗎?”她翻看著照片。
“我隻是在看著你罷了。彆的什麼都不會做的。”荼毘勾起唇角,眼底有很危險的光,“……看著屬於我的東西,也算錯嗎?”
優娜有點犯愁。
荼毘這點小伎倆,她倒是一點都無所謂——開玩笑,她可是被知名釘子人殺手大少爺追蹤過五百裡的女人,還和變態玩牌果農來過一場心驚肉跳的愛的同居小遊戲,荼毘這點小事算什麼啊?
“我知道了。”她推了推荼毘的胸膛,眼底有些無奈,“你快走吧,省得被抓到了。”
“……那你抱我一下?”荼毘的聲音有點低啞,“抱我一下的話,我就乖乖消失在你眼前咯。”
“‘消失在我眼前’?意思是你還會在我身後出現吧……你這小變態。”優娜小聲地吐槽了句,還是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雖然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但至少抱起來荼毘的手感還是沒什麼區彆。
荼毘很滿意地在她耳邊說:“你看,這個世界上,也隻有我會一直無條件地原諒你。……即使你對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想起上一次對荼毘施加個性,讓他和死柄木戰鬥的事兒,優娜有些心虛。
她正想為自己辯駁,忽然聽到荼毘說:“那邊的小朋友——你打算聽到什麼時候?”
優娜微微一怔,旋即,她看到綠穀出久慢慢地從一輛汽車後走出來,手裡拎著便利店的塑料袋外加一瓶醬油。
“老師……”綠穀的表情,已經可以說是複雜無比了。
“……”優娜的表情也瞬間變得複雜無比。
她可以確定了,荼毘就是故意的。他百分百發現了綠穀就在這裡躲著偷聽,但他就是要讓綠穀在那兒聽著。
好的,現在綠穀出久也知道了——她不僅和荼毘交往過,昨天還和爆豪出門看電影了。她教師失格,不配留在雄英。
而且綠穀還是那種超級正義向上的性格,他會怎麼看自己啊……!!!
綠穀出久微微呼了口氣,神情嚴肅起來。
優娜看到他那副仿佛參加體育祭一樣的神情就在心裡默默念叨起來:肯定是“老師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小勝是你的學生、你不僅對他做這樣的事情,還和綁架他的幕後凶手有私交……老師你太過分了!”
“把老師放開。”
然而,綠穀說的卻是這句話。
“……嗯?”荼毘也愣了下。旋即,他很好笑地問,“你看不出來,是她主動抱著我嗎?”
“放開她!”綠穀的聲音略略拔高了一些。
他原本是個很溫順平和的人,現在這副衝動的架勢,竟然頗像是被爆豪病毒感染了。
大概是被他的這副表情惹的不高興了,荼毘鬆開了優娜,手心燃起了一片火焰。他低眸望去,聲音懶洋洋的:“怎麼,小子……你想和我在這裡交戰嗎?”
“……是又怎麼樣。”綠穀的眼神銳利起來,身體緊繃。
“等等,等等。”優娜連忙拽住荼毘的手,開始拉架,“彆打架彆打架,我不想惹麻煩。要是荼毘在這裡被逮捕了,我可能會被牽扯進去。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大家就此散夥,就當無事發生?”
荼毘手心裡的火焰熄滅了。
他將手塞回上衣的口袋裡,輕蔑地對綠穀說:“小子,她最怕的事情就是沒法以正常人的身份,繼續藏在社會裡活下去。要是你想毀掉你的老師的話,就在這裡和我大打出手,然後把警察引來吧。”
綠穀的表情一震,拳頭握緊又鬆開。
最終,他緩緩收手,咬牙說:“……好。”
荼毘瞥他一眼,對優娜說:“我改主意了。格林,我看這個小朋友也很不爽。……他也是禁止交往的人。”
說完,他歪頭一笑,腳步緩緩朝著巷口走去。
“……我會一直看著你的。格林。”
荼毘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之中。
綠穀咬緊牙關,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單薄的背影。直到荼毘的氣息徹底地消失了,他才從渾身緊繃中放鬆下來。
現在,輪到優娜不知所措了。
該怎麼處理綠穀為好呢……
“那個……綠穀同學。”優娜斟酌一下,露出了營業式的笑容。
綠穀撇開頭,沒有直視她的目光。他輕聲說:“……老師的事情,我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聲音有些顫,像是美夢被打碎後的委屈。
無論是和小勝的事,還是和剛才那個男人的事情,他都會當做沒聽見的。
除了當做沒有聽見,還能怎麼辦呢……!
綠穀出久的內心相當絕望。
雖然早就猜到了優娜老師有不為人知的那一麵,但從爆豪和轟那裡隱隱約約猜到,和自己親耳當麵聽到,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前者是細微的水滴,不經意間落在肩上;後者卻是一場瓢潑大雨,直接把人澆清醒了。
就算知道老師真的是爆豪所說的那種“看起來不簡單的可怕的人”,他還是沒法…沒法對老師惡言以待。
優娜有些詫異,她沒想到綠穀這麼懂事。
她鬆了口氣,笑笑說:“謝謝你呀。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和敵聯盟不是一路人,不會幫助他們的。”
“我…我知道。”綠穀說,“畢竟…畢竟……”他揚起頭,聲音還是很顫,“老師是小勝的戀人,怎麼會和綁架小勝的人站在一起呢……”
某一瞬,不知是不是看錯了,優娜竟覺得這個孩子的眼睛閃著眼淚的光。但是,那不過是片刻的想法,下一秒,綠穀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語氣很寬慰地說:“放心吧,老師,我很聽話的,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語氣就像是在安慰她一樣。
“啊……這樣啊。”優娜釋然一笑,伸手摸了摸他頭頂柔軟的卷發,“很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教師。”
綠穀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心情,因為這句話又變得酸酸的,他竟然有種想抽噎鼻子的衝動,但他忍住了,他絕對不能在老師麵前變成哭包。
“彆這麼說,老師是很好的老師。”綠穀揉了揉眼角,他真的擔心自己會有眼淚,“老師對大家都很好,也很關照我……”
再怎麼說,自己進保健室後,永遠是優娜老師第一個來探望。當初也是她毫無懷疑地鼓勵自己成為歐爾麥特那樣的英雄,還送給了自己開運的紅繩。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頹喪下去了,還是以保護老師為最重要的事。
堅強起來啊綠穀出久!
努力將心情平複下來後,綠穀堅毅了語氣,說:“老師,請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但是剛才的那個男人,他似乎一直在跟蹤你。……果然,還是報警更好,要不然老師會很危險。”
“不用報警。”優娜笑說,“他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可是……”綠穀有些焦急。
“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但是警察來了的話,會更麻煩。”想起自己被警察盤問一夜和荼毘的關係,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樣真的好嗎?”綠穀卻不敢鬆口,“果然,老師還是需要人來保護。”
“這樣就足夠了。”優娜揉了揉綠穀手感很好的腦袋。
綠穀被她揉的腦袋發暈,心底卻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是絕對不會背叛老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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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娜回家的時候,在赤地站轉車。刷卡出閘時,她察覺到了什麼,回身一望。
車站的紛紛擦肩的人群裡,站著一個戴著兜帽的高瘦男子,黑色的發絲垂落在額際,衣服立起的領子也無法遮蓋住臉上的燒傷疤痕。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車站的角落裡,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她身上。
像是一片黑色的玻璃,安靜地插在人群的深處;單薄易碎,卻又充斥著自己的鋒銳棱角,足夠讓每個人來觸碰的人都刮傷肌膚。
優娜挑眉。
這真是小兒科……
她未來的孩子他爸,當年還做過“易容後尾隨到另一個城市直接綁了人關起來進行○♂教”的舉動呢。順帶一提,剛開始交往的時候,那家夥張口閉口就是“如果違抗的我的話就得死”、“規則就是規則”、“不聽話就要被挖膝蓋”……總之她見的事情,多了去了。
至於荼毘嘛……
優娜朝著車站人群裡的荼毘溫婉一笑,拋了個飛吻。
荼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