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娜看看杏壽郎的麵容,再看看手裡還攥著的岩勝的羽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岩勝也該知道吧?——天就快要亮了。鬼會在日光下化為灰燼,他應該趁著夜色去往安全的地方才是。但他卻停下了腳步,讓自己休息直到黎明前,這才遭遇了鬼殺隊員。
她有點兒心情複雜。
杏壽郎看她麵色複雜的樣子,關切地問:“怎麼了?不回家嗎?”
“呃……”優娜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問題,有些複雜,我暫時不能回家去。您就當我是從家裡逃出來的人吧!”回宇喜多家的話,有月彥在等;回宇髄家的話,有岩勝在等。去哪兒,都要做鬼的老婆,不如浪跡天涯。
“喔喔!原來如此。”杏壽郎很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那就來我家休息吧!我很會照顧人!也很喜歡照顧人!”
優娜有些吃驚:“這樣真的好嗎?”
杏壽郎完全不以為意:“能幫助有需要的人,這就是我生來的意義。”
優娜:……這是什麼菩薩轉世啊!
雖說這位獵鬼人很熱情地表示可以照顧自己,但優娜有點兒怕給他惹上麻煩,小心翼翼地問:“這位,柱閣下……”她還沒能記住這個人的名字,隻記得他好像也是鬼殺隊的“柱”。
“我是鬼殺隊的炎柱,煉獄杏壽郎。”他再次自我介紹。
哦哦!原來是炎柱。
這麼說,他是“音柱”宇髄天元的同僚了,也許他和宇髄關係很好。
“杏壽郎大人,”她低聲說,“那個……”
“大家都叫我‘煉獄’。”他糾正說,“不用稱呼‘大人’。”
“那,煉獄先生。”她改了口,“岩勝…就是方才那個上弦的鬼,他說過,還會來找我的。在這件事上,他從不會失約。隻要他說了‘明天我還會來的’,那就一定會來。無論我逃去哪裡,他都會再度出現在我麵前。我恐怕會給您惹上麻煩……畢竟,黑夜總有降臨的時候。”
屆時,岩勝就不會收刀離開了,而會將煉獄杏壽郎殺掉。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需要我的保護了!”杏壽郎開朗地笑起來,眼睛熠熠生輝,絲毫不見畏懼和退卻,“不過,我很奇怪——一般情況下,鬼隻會吃人。那個上弦之鬼不吃你,卻一直跟著你,這是什麼緣故?”
優娜搖搖頭,說:“他好像把我錯認為他的故人了,因此才會一次又一次地來找我‘敘舊’。說實話,我完全不記得我認識他。”
“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你啊……”杏壽郎摸索著下巴,陷入了思考,“他有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什麼東西?比如鏈繩、暗器之類的。有些鬼可以通過殘存著自己血液的物品進行追蹤,這樣,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無法躲開他。”
聞言,優娜愣了愣。她先將岩勝的羽織遞了過去,杏壽郎看了,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優娜歪頭仔
細思索了一會兒,從腰帶裡摸出了發簪——那支貼著金箔的、古舊的椿花發簪,展示給杏壽郎看:“那這個呢?”
迎著日光,褪了色的發簪依舊泛起一片澄澈的金色。葉子流蘇被風吹得一陣輕響。杏壽郎打量一陣,指著它說:“就是這個!趕緊扔掉,扔的越遠越好,這樣他就找不到你了。”
“扔,扔掉?是要扔掉嗎?”優娜看著這支發簪,竟然還有點於心不忍。這發簪應該是岩勝守護了幾百年的老寶貝了吧?被自己隨隨便便扔掉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我來幫你扔吧!”杏壽郎很主動地攬過了大任,從她手中抽走了這支發簪,他扭頭四望一陣,發現不遠處有一片小小的湖泊,便朝其奔了過去。
“等等……”優娜有些焦心地追了上去。但杏壽郎的動作更快,已經將發簪放入了湖水中。湖波一漾,這支金色的發簪便慢慢沉入了湖底,看不分明了,隻有幾片枯萎的葉子在水麵上飄蕩著。
杏壽郎拍了拍手,說:“這樣就沒問題了,他不會再追蹤到你了。”
“啊……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優娜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岩勝啊,你,你偶爾遊個泳,也挺好的。做了鬼,也要記得運動健身,下次就來水裡找人吧……(心虛)
“好了,接下來,就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吧。”杏壽郎說,“最近的路是往這個方向去……你怎麼隻穿了這麼單薄的衣服?小心會生病!”說完,杏壽郎就把自己的披風扯下來,把優娜嚴嚴實實地裹起來。他裹優娜的手法很不一般,把披風從前繞到後,再從後繞到前,結結實實地裹了裡外兩層,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結,就像打包貨物。
優娜:……
岩勝給她披羽織,手法單薄且輕柔;
杏壽郎給她裹披風,手法就像是個打包外賣盒的。
不過這兩人都是好意,怕她冷了熱了傷風感冒,她應該感謝他們才是!
被裹得結結實實的優娜追在煉獄杏壽郎後頭,問道:“煉獄先生,請問,您認識宇髄天元嗎?”
“宇髄嗎?我認識他,他也是鬼殺隊的柱。”杏壽郎頭也不回。
“其實,他是…他是我的丈夫。”優娜很艱難地說出“丈夫”這個詞,“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聯絡上他……”
“嗯?”杏壽郎腳步一頓,露出了有些吃驚的表情,“你竟然也是宇髄的妻子嗎?”
一個“也”,用的十分精髓,道出了宇髄天元這個人的性格所在。
優娜有些靦腆地點了點頭:“雖說我才嫁給他不久……”
“我明白了。”杏壽郎的麵色愈發陽光了,“既然是宇髄閣下的妻子,那我就更應該關照你了。我一定會平安讓你回到宇髄身邊的!現在我就去寫信,讓烏鴉帶給宇髄。”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寫信!不知是否方便……”優娜說。
“當然!”煉獄杏壽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優娜的信是在馬車上寫的。
如果沒有火車的話,那城鎮與城鎮間的交通依舊是靠牛、馬這些牲畜來完成。一輛板車前頭拴著兩匹馬,四隻車輪軲轆軲轆地滾過田徑小路,這就是最常見的交通方式了。
作為四處奔波的鬼殺隊員,杏壽郎顯然早就習慣這樣的短途旅行。但優娜不太習慣,尤其是自己的“旅伴”還是一堆疊得山高的稻草,是車夫拉回家喂馬用的。
她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宇髄的,一封是給宇喜多家的。
給宇髄的那封信稍微複雜一點,寫了自己被岩勝擄走,又被炎柱煉獄杏壽郎救下的事情。因為花街的家已被岩勝知悉,她擔心自己貿然回去可能會被岩勝逮個正著,便選擇跟著煉獄先行離開。
給宇喜多家的那封信更簡單:叔父,我在外邊兒嫁人了,夫家姓宇髄,是個忍者,勿念。
可以想見,宇喜多家收到這封信會有多爆炸了。堂堂侯爵家的小姐,非但沒有遵從一家之主的命令與華族訂婚、結婚,繼續過貴族優裕的生活,反而自己跑出去浪了,還擅自嫁給了一個與上流社會無緣的忍者,這種和“私奔”無異的行為,簡直可以上小報標題了。
小報會怎麼寫來著?“華族小姐與鄉下浪人私奔,擅自結婚生子……”雲雲。
她將兩封信疊好,交給了杏壽郎:“煉獄先生,我的信寫好了。這封是給夫家的,這封是給娘家的。”
車輪吱呀吱呀地響著,馬車慢吞吞搖晃著穿過了田野。一群農夫在水田裡卷著褲腿勞作著,不遠處有一片城鎮的輪廓隱隱顯現出來,在早晨的光芒裡顯得渺遠而溫馨。
“宇髄的那封沒問題,直接讓烏鴉送去就行了。”杏壽郎說,“但是你的娘家……”
“我的娘家姓宇喜多,在東京的小由路附近。”她說。
杏壽郎“喔”了一聲,說:“你娘家姓宇喜多啊!那我也喊你宇喜多吧。我記得宇髄的妻子們都是不改姓的…不,她們好像沒有姓啊…說起來,我也沒怎麼見過她們呢!”
優娜笑了笑,說:“那就請煉獄先生喊我宇喜多吧。名字隻是個代號而已,怎麼喊都可以。……信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馬車穿過了田壟,駛向了城鎮。杏壽郎扭頭望了一下那片輪廓越來越清晰的鎮子,語氣中有隱隱的興奮:“啊,上一次回家還是一個月前呢,真是好想念鎮上的那家牛丼飯啊!他們家的紅薯味噌湯也讓我從小記到大……非常好吃!”
他不說還好,一說,優娜也覺得有點餓。
這是一座相當乾淨的城鎮,木質的長屋高高低低地排列出井字的形狀,一排電線從空中掠過,偶爾有幾隻麻雀停在電線上歪頭發出嘰嘰的叫聲。也不知是否因為世代獵鬼的煉獄家在此的緣故,這座鎮子顯得格外平和、淳樸而寧靜,令人的心都平靜下來了。
路邊有個綁著袖口的婆婆正在掃地,掃帚刷刷地將地上的葉片掃做一堆。瞧見煉獄杏壽郎從馬車上下來,她很恭敬地朝他彎腰行禮,說:“杏壽郎大人,您回
來了!”
看起來,杏壽郎很受人尊敬。
“早上好!”杏壽郎露著燦爛的笑容,和鎮人打了聲招呼,又為優娜指路,“我家在這個方向。”
掃地的老婆婆看到杏壽郎身後的優娜,有些吃驚:“喔喔!杏壽郎大人帶了女人回家了。這是要娶妻了嗎?怎麼穿的這樣單薄呢……”
優娜察覺到老婆婆關切的目光,對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我不冷,煉獄先生的披風很暖和,而且我也不是煉獄先生的妻……”
“何等高雅又美麗的笑容啊!”老婆婆握著掃把帚,眼裡隻有她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忍不住這樣驚歎道,“您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吧!”
在前頭領路的杏壽郎見優娜遲遲沒跟上來,便折回來問:“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隻是這個老婆婆在問我冷不冷而已。”她回答。
“冷?”煉獄思考了片刻,將她身上的披風解開,重新裹了一遍。這回,煉獄將她的頭也整個包上了,從頭蒙到身子,像個木乃伊。
包完之後,煉獄打量著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地說:“好了,這樣就不會冷了!”
被包成木乃伊的女士:……
你是直男柱嗎?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是煉獄大哥的場合。
朋友妻,不可欺,煉獄大哥是個三觀極正的好人,他將這句話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