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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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時光很快流淌過去,夜幕漸漸降臨。優娜瞥到外頭的夜色,就暗暗覺得苦惱。
教宗閣下要是等不到人,出去吃自助了怎麼辦?
她的目光落向屋外,富岡義勇曲起右膝,坐在走廊上望著庭院中的紫藤花。從優娜這裡望過去,隻能瞧見他黑色的長發被風吹起,露出一點兒安靜的側臉。
她也不能向這位水柱求助。
畢竟,水柱閣下還受著傷。瞧醫生來的頻率,水柱閣下的傷應該不輕。不僅如此,柱這個等級的鬼殺隊員,都是聽聞有鬼就會主動前往,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傷了。“獵鬼”這種事,幾乎是他們的人生存在的第一要義。
所以,還是彆讓富岡義勇知道教宗閣下的存在為好。
她可不想看到這位水柱閣下新傷添舊傷。
她想了想,對富岡義勇說:“水柱閣下,我打算休息了。要不然,您也回去休息吧?”
義勇微微一怔,側過了白皙清冷的麵龐,問:“這麼早就休息了嗎?”
“因為連著喝了兩天酒的緣故,我的身體有些不舒服。”她很靦腆地笑了一下,說,“所以,還是想早些休息。”
“那你睡吧,我在這裡守著。”富岡義勇淡然說。
“……可是,這不太好吧。”她有些為難,“您還是回去吧。”
“為什麼?”富岡義勇不解,“我隻是在門外留著。”
優娜有些澀然地笑起來,說:“啊,我到底是…天元大人的妻子,而您對我來說,是除了丈夫之外的、彆的男人。已經是晚上了,而這裡又隻有我們兩個。這似乎……不太合儀。”
她的描述很委婉,富岡義勇還是沒法理解她的話:“什麼叫‘不太合儀’?”
“我有丈夫,而您是彆的男人。讓彆人知道我們在夜晚獨處,可能會引起誤會。”她硬著頭皮解釋。
“?”富岡義勇很困惑,“為什麼會引起誤會?”
“因為您不是我的丈夫。”她說,“所以您不能在夜晚時留在這裡。”
“?”富岡義勇困惑到了極點,“為什麼不能?”
優娜眼神死。
她放棄和富岡義勇解釋了。
水柱閣下可能根本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有多麼微妙。在他的眼裡,他隻是在監視一個可疑的人,或者在保護她免於惡鬼的侵害。所以,他根本沒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也就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離開了。
於是,優娜決定采取實際行動支開他。
“那好,那水柱閣下就請留下吧。”她說著,將羽織卸下,又伸手解開腰間的絛帶。失去了束縛的和服鬆鬆垮垮的,從肩上滑落了下來。白皙的肌膚,驟然鋪展於人的視野之中,如一片毫無瑕疵的雪,細膩而柔軟。
“你、你做什麼……”看見她的肩頭,富岡義勇驟然筆直地站了起來,目光與呼吸有些亂。
“睡覺啊……”她疑惑地抬起頭,“難道水柱閣下,睡覺時會穿著隊服嗎?”
富岡義勇:……
好像,有些道理。
他的目光有些亂,時不時便會落到女人白皙的肌膚上。最終,他咬咬牙,狠狠地側過了頭,說:“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然後,他再也沒看她,匆匆下了台階,身影便很快沒入了紫藤花之後。一陣風來,唯有紫色的花穗慢慢地揚起,再無他冷冽的身影了。
“晚安,水柱閣下——”優娜笑眯眯地、輕悄悄地,對著空無一人的庭院這麼說。
終於將富岡義勇支走了。
等夜色更為安靜之後,她輕呼一口氣,起身穿好衣物,悄然離開了紫藤花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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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夜色一如先前,漆黑之下自有繁華豔麗。
她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到了一家二層高的酒屋前停下。這是昨夜她與教宗閣下約好的地方。
她沿著掛有招牌的樓梯上了二樓,腳下的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脆弱響聲。塗為紅色的格子移門後,是一條狹長的甬道;兩側的紙門上,映出客人們飲酒大笑的身影來。
窸窸窣窣一陣響,是有兩個應召而來的藝伎,抱著用絹布裹好的三味線自房間中退出,在甬道上跪坐著,伏下身子向今夜的指名客人行禮道謝。
旋即,她們便站起來,以碎而快的小步朝著走廊外行去。低頭時,鬢上的平打簪將影子投在牆上,留下優美的形狀;一襲梅染色的絲絹和服,掠著豔麗逼人的色澤。
優娜與這兩名藝伎擦肩而過,獨自朝著甬道儘頭的房間走去。門扇移開,便瞧見裡頭空無一人,唯有老板娘早就托人送上來的酒水擺在圍爐邊。瓦台燈裡,火焰芯子細細地燒著,將泛黃的紙門映出一片暖色。
——原來教宗閣下還沒來。
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氣,將紙門合上了。
也許,他今天晚上不會來了。
這樣也好,如此一來,就不需要擔心教宗閣下出門吃自助了。
唯一的遺憾是,今晚沒有免費的酒水可以蹭了。
難得可以不在乎形象地喝到酩
酊大醉;喝完酒,還有長著漂亮臉蛋、不求名分的男人無怨無悔又無償地自我犧牲奉獻,這是何等難得的天降好事啊。(除了技術很差,這個沒法強求。生活不易,uu歎氣)
優娜正這樣想著,忽然聽到陽台的方向傳來一道極輕的腳步聲。
她下意識抬起頭來,朝那裡掃了一眼。旋即,優娜的麵孔便僵住了——
月色之下,身著異色羽織的黑發青年,正從欄杆上落至地麵。羽織被風揚起,正緩緩地落下。他那冷凝的深藍色眼眸,在月光之下仿佛的銳利冰矢。
“水柱…閣下……”她喃喃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富岡義勇?
這家夥不是回去睡覺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富岡義勇已經慢慢地從陽台走進了房間,清冷的聲音在她麵前響起:“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會老實地休息。將我騙走,隻是為了偷偷溜出來。說吧,你要在這裡見誰?”
優娜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您好,水柱閣下,是這樣的,我要在這裡見一個憑借現在受傷的你絕對打不過,並且能一招之內把我們全鎮人都殺掉的上弦惡鬼。但是你不要怕,隻要我親他一口,哄兩句話,他就忘記自己是個鬼,並且變得除了喝酒,委屈和撒嬌之外什麼都不會做——
她要是敢這樣直說才有鬼了!!
“那,那個,水柱閣下,您也來喝酒嗎?請,請稍等一下,”優娜的眉心微皺,暗地有些焦急。
不知道教宗何時會來,若是讓他發現有獵鬼人在此,恐怕水柱閣下的性命就堪憂了。
她不是質疑柱的能力,她知道,身為柱的人都很強大。可水柱是因為先前和上弦戰鬥、落下重傷才在紫藤花之家養病的吧?他的傷勢,完全沒有好吧?
“不要說多餘的話,”富岡義勇的目光四下逡巡起來,“你在這裡等誰?”
他的話音剛落,優娜就聽見了遙遠的地方,隱隱傳來了童磨與酒屋的老板娘開玩笑的聲音。說實話,童磨扮演人類時,哄騙女人的功力還是很厲害的,能將酒屋的老板娘哄得眉開眼笑。
“阿啦阿啦,客人您說的那是什麼宗教呀?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呢!哦對了,那位夫人已經來了,正在等您一起去喝酒呢……真是的!”
“萬—世—極~樂~。聽清楚了麼?”童磨的聲音笑嘻嘻的,“是能獲得無比快樂的教派哦……”
優娜遠遠聽見童磨的聲音,微微倒吸了口氣。
當務之急,得是把富岡義勇藏起來。
“那個,水柱閣下,您聽我說,請先躲起來……”她拽住義勇的手,懇請道。
富岡義勇卻全然沒有理會她的話,隻是仔細地凝視著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似乎是在尋找惡鬼可能的潛伏之所。
優娜毫無辦法,隻能動手去推他。
可她的力氣,又如何抵的過義勇?隻推了那麼兩三下,義勇便冷著臉反扣住了她的手腕,說:“你在做什麼?”
優娜試著掙了掙,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義勇的力氣很大,也沒有分毫對待女人的憐惜和體恤,險些將她的手腕擰脫臼了。
得想個辦法,讓他鬆手才行。
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個身經百戰、獵鬼無數的劍士,流露出破綻來?
優娜眯了眯眼。
下一刻,她踮起腳尖,湊上了男人的麵龐;趁著他還在提防著門外的時刻,悄然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輕快如燕一般的吻,從他的唇上掠過。
富岡義勇瞬時愣住了。
等、等一下……?剛才那是……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女人就掙脫了他雙手的鉗製,把發呆的他推向了陽台,然後哐當一聲,將陽台的移門合上了。
“想活命的話,就彆進來。”她說。
下一刻,前門開了,笑意洋洋的教宗閣下彎腰進來了,對她說:“呀呀,我帶著錢包來了。今天晚上可不準嫌棄我沒帶夠錢哦。”
被推到陽台上的富岡義勇,仍舊一臉呆滯。
剛才……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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