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來,戰鬥剛結束的寬原上,黑霧漸漸彌散;太陽恰好沉下了地平線,天上隻餘下雲與彎月。和泉守仰頭看著四合的夜幕,喃喃說:“天已經黑了……”
堀川國廣也露出了憂慮的神色:“這種時候,心性很容易受到影響。兼先生,我們不能讓日光先生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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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娜的腳步匆匆穿過及膝高的綠草,一路奔襲在寬闊廣袤的平原上。
終於,她追上了那騎逃跑的溯行軍。——已經被陸奧守吉行子彈重傷的敵人,顯然是無法再多做戰鬥了。她拔/出刀來,很輕易地就將對方的身軀一分為二。
是會心一擊呢!
黑煙斜飛揚起,溯行軍的身體漸漸消散。它眼中猩紅的光芒在黯淡之前,竟回光返照似地大亮起來。旋即,它掙紮著,用應當是手的部位,遙遙指了指身後的某處。
“啊啊……”它竟然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咕嚕低語,“夢啊……”
是可以被理解的語言。
優娜微怔。
她沒想到溯行軍竟然擁有語言的能力,一時有些不明白麵前這貨再說什麼。本還想問一問,但對方的屍體卻已經傾倒,然後在夜空中煙消雲散,真·骨灰都給你揚咯。
敵人清除完畢,她鬆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卻發現天上月色正清,一陣冷風吹拂過滿地的淒草,翻卷出波浪一般的弧度。前方不遠處,插著一列軍隊駐紮時劃割區域的旗幟。那白色的窄旗被獵獵吹動,其上描繪著龍膽花家紋,很是眼熟。
龍膽花的家紋……
這是——
優娜的心咚咚跳了起來。
她認出來了,這是堀尾一族的家紋。關原合戰時,先主堀尾忠氏正是駐紮於福島軍南側。料想此時,那位時年不過二十三歲、具有年輕俊才之名的家主,正於主帳中挑燈商議軍策。也許,他的腰間佩著的正是被德川家下賜的日光長光。
刀的本體感情作祟,她竟然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一步。
但再往前,她可能就會被堀尾家
的武人們發現了。
遠處有隱隱的火光,那是升起煙光的篝火。火星劈啪跳躍,照亮了周遭的夜幕:武士們正團坐在火邊休息,偶爾低頭說一句話;覆著鞍具的馬垂頭喝水,馬尾一搖一甩。有槍人拉低了頭盔打瞌睡,呼嚕聲慢慢地傳來。
她恐怕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正當她在此地僵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風響。旋即,陸奧守吉行大大咧咧的聲音就在優娜的耳畔響起來了。
“前輩!你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啊!”
眼前一暗,是吉行整個人堵到了她的眼前。他敞胸穿著外袍,用白繃帶作為束腹,袒露出一片矯好精實的肌肉,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吉行,你…”優娜回了神,連忙後退幾步,“靠太近了。”
“咱也是為了把你攔下來啊。”吉行被她這麼一說,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前輩,你剛才的樣子好可怕咧!像是要衝進人類的世界裡去上陣殺敵了。”
優娜愣了愣:“啊…是嗎?”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卻沒覺得自己的麵色有什麼不同的。
“是啊。”吉行點了點頭,臉上有些憂心忡忡的意思。他撓了撓頭,兩縷翹起的頭發就像犬類毛茸茸的耳朵一般聳動起來,“你可是前輩啊!千萬不能做奇怪的事情!”
“我知道的。”她歎了口氣,最後回頭望向了那龍膽家紋的旗幟。
現在的堀尾忠氏大人,應當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刻吧。年輕有為,得到德川家青眼,又上了關原戰場。他還在想著日後名傳文書,成為德川家數一數二的下臣。但他萬萬不會料到,如今這場戰役,已是他短暫人生中最後的光華。
曇花一線,稍縱即逝,很快,他便會死於急病。
“前——輩——”
吉行貼在她耳朵邊的喊叫,讓優娜小驚一下,立刻回了神。
“不要再想著舊主的事情啦!人可是要向更遙遠的未來看著的啊!咱都能和新撰組的刀好好相處,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嘛!”他很認真地說著,掰著手指告訴她,“你要是再想著‘去見見舊主’什麼的,咱可就不客氣了!”
“哈……?不客氣?”優娜微驚,“怎麼個不客氣法……”
陸奧守吉行伸手,竟然揪住了優娜的後衣領,像是犬類銜著玩偶似地,直接把她拖走了。
“誒,等—等等——”優娜背他拽著拖行,腳步有些不適應。
眼看她要摔倒了,吉行乾脆伸出一隻手,把她攬起來,丟到了自己的肩上。
“?!”
視線一轉,優娜掛到了吉行的肩上,低頭就能看到吉行落在背上的一截辮子發尾。
“前輩,要聽話喔。”陸奧守吉行哈哈笑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大腿,“咱怕再不攔著點,你就要那個什麼——啊,對,那個什麼暗墮了,隻能出此下策啊。”
“哪有那麼容易暗墮啊!”她小聲地抱怨著。
但吉行沒聽到,還在哈哈笑著:“反正隻要達到
目的就好,手段什麼的無所謂。所以就冒犯前輩咯!”
他大步地向前走去,優娜就像是一袋紅薯似地在他肩上顛著。幾度要滑落下來,都被吉行推推搡搡地又掛回去了。最後,吉行甚至很熱情地提議:“前輩,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摟著咱的脖子!這樣就不會摔下來了!”
優娜:………
你也是HOMO嗎!!陸奧守吉行!
她被扛回小隊其他隊員麵前時,誰都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和泉守兼定也好,加州清光也好,都是一副習慣了的樣子。
看來,吉行經常乾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和泉守拂了一把長發,瀟灑地說:“好啦,既然都到齊了,那就集結休息,等下一波敵人吧。”
優娜揉了揉太陽穴,在原地盤腿坐了下來。
陸奧守吉行像隻小型犬似地蹭過來了,低聲問她:“前輩,你是怎麼一回事啊?要不是我去的及時,你可能已經做出很糟糕的事情了。”
“啊……”她愣了愣。
回過神來,她之所以回去先主駐紮的營地,都是為了追那落單的溯行軍。直到被擊殺前,那溯行軍還在刻意將她引向先主所在的地方。
是故意的嗎?
為了讓她也產生動搖,進而改變曆史?
她沉思著,但一旁的陸奧守吉行卻安靜不下來。他搖來擺去,歪頭盯著她打量,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如果他有尾巴,現在應該已經翹起來搖晃個不停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終優娜找了個借口,“可能隻是巧合吧。總之,我下次不會一個人去做這種事了。”
夜色已經恢複了平靜。
愛抖露見麵會和女高中生茶話會又開起來了。
優優寂寞.jpg
要不然,她開設“如何成為一名海的女兒經驗傳授講座”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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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關原合戰回來之時,本丸的時間恰好是傍晚。
優娜和新的隊友道了彆,朝長船派的居所走去。但沒走幾步,她的去路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了。
“你……跟著彆人出陣去了?”
岩融堵在她麵前,像是一堵牆。他居高臨下地低著頭,語氣竟然相當不爽。
“新的隊長怎麼樣?是誰?和泉守兼定?”他問。
“……呃…”聽著岩融像是從喉嚨裡咕嚕嚕擠出來的質問,優娜的氣勢柔了下去。她小聲地說,“兼先生是個不錯的隊長……這是主公決定的,我也沒辦法反駁呀。”
岩融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不爽啊!!
明明日光之前一直都是自己的隊員,可忽然間就被塞進了和泉守他們的隊伍,讓他的計劃落了空,這當然會令他不爽。
“總之,你過來。”岩融很不客氣地拽起了優娜的手,把他朝自己屋子的方向拖去,“我有話要和你說!”
“誒?”她愣了下,陡然想起了早上出門前,燭台切忠心耿耿的交代。——“日光,出陣完畢記得立刻回到我這裡來。我怕你身體不適需要照顧……”
燭台切媽咪的臉在腦海中時隱時現。
不妙啊!她現在這個狀況可不適合與其他的刀劍共處一室啊!
“岩融先生,稍等下,今天可能不行!”她立即小聲地拒絕起來,“不然會出事的啊……”岩融先生你會被迫畢業的!她可不希望岩融半夜拎著衣服坐在浴室裡哭哭啼啼地說“嗚嗚我臟了”(……)
但是,岩融卻隻給了她一個很強硬的目光。
“哈?為什麼不行?”他才不管她的請求,手勁更大了,“總之,今天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啊啊啊,可惡,竟然和其他的隊長一起出陣去了!”
優娜:……
你這是在吃哪門子的醋啊!那是工作啊!
</>作者有話要說:陸奧守吉行:你也被討厭了嗎!
優娜:我沒有被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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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沒人猜到我搞的是吉行!
岩融野狼狗,吉行是小奶狗!(……什麼惡俗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