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長光?”
嘩嘩。
嘩嘩。
湖水沒頂而過,沁涼刺骨的水如透入脊椎。她從窒息的感覺之中陡然醒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上一片冷汗。
夢……
是那個夢。
雖然已經醒來了,可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她卻仿佛還是被那片冰冷的湖水所包圍著,也能察覺到那徹骨的哀傷與痛苦。這實在是太不好受了。
稍微閉目養了會兒神,她就披衣起了身。原本是想開燈驅散黑暗的,可摸來摸去都沒有燈繩,這才想起平安時代的前輩們不習慣電燈這樣的東西,都是用燭火來照明。
燭火……
她想了想,放棄了點燈的想法,而是摸黑推開了門,到了走廊上。屋外有月色,盈盈地照落在夏天的庭院裡,總算不是黑暗漫眼了。
她在走廊上吹了會兒風,漸漸將夢中的寒意慢慢地驅散了。恰在此時,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日光?還沒有休息嗎?”
是一期一振。
他好像剛從弟弟們的房間裡出來,穿著簡單的寢衣,赤著足。
“啊…是做了噩夢。忽然就醒過來了。”她撐了下額頭,麵色有些發白,“一期先生會做可怕的夢嗎?……被水淹沒之類的。”--
“噩夢倒是會做的,不過內容不儘相同。”他慢慢地走近了,“有時候會夢到過去的事情吧。”
夢中的大阪城,繁華巍峨之姿一如往昔。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所有的夢都湮滅了。接下來就會醒來。
類似的夢,一期一振倒是做過。
“有夢見過…主公嗎?”她試探地問。
“那倒是沒有
。”一期一振說,“怎麼了?”
“沒什麼。”她鬆鬆地舒了口氣。
“已經很晚了,不回去休息嗎?今天搬了房間,應該很累吧。”一期一振的聲音裡浸著關切。
“啊……”她有些猶豫,“房間裡似乎沒有電燈,隻有燭火。所以…算了。沒什麼。”這種為難之處,一期一振也沒法理解的吧。
出乎她的意料,一期一振很快地問道:“你是在害怕火嗎?”
--
“誒?”
她倒是沒想到一期一振這麼快就明白了。
是因為包丁藤四郎先前告訴過他的緣故嗎?
水藍色短發的青年淡淡地笑起來,說:“彆擔心。我陪著你吧。”說完了,他很主動地伸手推開了移門,“有人陪著的話,火也就沒那麼的可怕了。”
她低下頭,像是應了他的話。
房間裡一片黑魆魆的,唯有一點月色從窗中漏下。一期一振低身尋找到了燭盞,慢慢擦亮了焰芯。嚓的一聲細響,火光跳起來,將室內照的更亮了一些。
隻是這樣小小的火焰,其實並不太討人厭。尤其身旁還有彆人的時候,這種不適感就更是被驅散了。
“因為噩夢太過真實了……反倒已經沒有睡意了。抱歉。”她低垂著眼簾,輕聲說。
“是夢到了什麼呢?”
“夢到了主公過去的事情。”她有些頭疼,一想起那個夢,便仿佛又被那種痛苦與悲傷的情緒所俘獲了,“總覺得…夢中的主公,雖然看起來很平淡,但心底應該極為痛苦。主公的過去,是怎樣的呢?”
一期一振搖了搖頭,說:“這個我不太了解。三日月殿他們可能會更清楚吧。”
視野的餘光亮了亮,是火苗劈啪跳了起來。她將目光瞥過去,有意識地抱膝挪遠了一些。
“我看起來很怪吧。”她歎了口氣,“隻是這樣小的火苗,卻還是會生出不適的感覺。”
“不會哦。”一期一振說著,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撫她,“至少我不會覺得這件事很奇怪。……我也是一樣的。”
她微怔,旋即想起一期一振似乎也是經曆了兩場大火的,並且在火光中失去了不少記憶,導致他們兩人都記不清有沒有在大阪的戰場上見過彼此了。
這樣一想,她安心了一些。
“如果還是覺得不適的話……將燭火熄滅,怎樣?”他問。
“誒?可是,那樣的話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然而,對方並沒有理會她的疑惑,已將燭火吹滅了。黑暗重新降落下來,伸手不見五指,一片黑魆魆的景象。
一陣衣料摩挲的輕響,青年似乎已經坐在了她的身旁。因為看不見,她無法判斷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實。
“一期先生……?”
“不要怕。我在這裡。”他在她耳邊低聲地說話,很淡的氣息吹落下來。
優娜曲起膝蓋,一時不知當
回答什麼。
但是,有一期一振在旁邊的話,確實不會再感受到夢中那可怕的刺骨寒意了。同樣的,主公的悲傷與痛苦之情,似乎也消弭不見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那青年似乎湊的更近了一些。她能感覺到一期一振的發絲蹭到了自己的肌膚上,他就像是在黑夜中尋求什麼遺落的東西,輕微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在發抖嗎?”他忽然問。
“沒有……”
雖說是這樣回答,但她覺得自己的手好像有點兒顫,是因為夢中那汪極其冰冷的湖水的緣故。不過,身旁的一期一振似乎誤解了什麼,笑著低聲說:“不要害怕。我不會做過分的事情的。”
啊?
她小小地思索了一下“過分的事情”是什麼,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要一起犯錯嗎?
“一期先生,為什麼對我這麼關照呢?”她問。
“因為日光很特彆。”
“怎樣的…特彆?”
“日光是女孩子吧。”
……
她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語氣有些沉痛:“原來一期先生真的知道的啊。”
對方很輕地笑了起來:“是啊。畢竟,我家有亂這樣的孩子。男人和女人有什麼區彆,我還是能很快地發現的……本丸裡,似乎隻有我知道這個秘密呢。”
她沒應聲,低頭不語。
“不要擔心,我不會告訴彆人的。”他輕聲地安慰著,摸了摸優娜的額心,“這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話音落地,他的袖口被一雙手悄然攥住了。
“真的…會為我保密嗎?”她倚上來,語氣有些不確定,像是充滿不安的鳥雀。
“當然。”一期一振失笑,“我不喜歡食言。”
“可是,我有點害怕。”她蹙眉,語氣中似有幾分緊張,“一期先生…今晚,能留下來陪我嗎?我們坐在這裡聊天就好。”
至於聊天聊到之後會做什麼,那就不是她能控製的啦對吧!為了變強,為了向主公報效,她可是相當地努力嗬!
一期一振似乎有些愕然於她的請求,但很快就答應了:“好。要我說故事給你聽嗎?”竟然是用哄弟弟的那一套來對付她。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地下城,城中沉眠著無數箱的財寶……”
--
等等你說的故事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怎麼透著一股社畜的味道啊!
地下城的千兩箱的故事剛開了個頭,門外就傳來了一道少年的嗓音:“一期哥!你在這裡嗎!包丁又搶了人家的枕頭了啦!”是博多藤四郎。
“一期哥,我的披風也不見了,一期哥看到了嗎”是前田藤四郎。
“一期哥!一期哥!你在哪裡啊!剛才好像有個鬼飄過去了誒!我們一起去捉鬼好不好啦!”這是興高采烈的亂藤四郎。
“什麼鬼啊,那個明明是山姥切先生吧!”義正辭嚴指出兄弟錯誤的厚藤四郎,“我們的本丸裡怎麼可能有鬼!不要看奇怪的雜誌。”
“啊,已經很晚了,不要在這裡鬨,會吵到彆人的。”稍稍沉穩一點的嗓音,好像是藥研藤四郎也推門出來了。
“一期哥!快來看這裡啦!”
“一期哥!你在哪裡啊!”
“一期哥!”
“一期哥!”
耳聽得走廊上熱熱鬨鬨的樣子,優娜的目光忽然放空。
這就是長男所背負的責任嗎?可真是不容易啊。
一期一振也沒想到會來這一出,他愣了愣,很無奈地說:“看來我得先去忙一會兒了。等弟弟們都睡了,我再過來陪你吧。”
“不…不辛苦您了。”優娜連忙擺手,“跑來跑去也很辛苦吧。一期先生早點休息吧。”
一期一振帶小孩這麼累,要是再壓榨他,似乎有點太殘忍了,這不好。
一期一振:……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171:這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哦。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