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唯有當優娜自己成為了近侍,她才知道看似每天抄佛的主公有多忙。
太郎太刀出門修行了,山姥切國広就來了。據說,是有一個名為“聚樂第”的地方讓他相當在意,他特彆希望主公能夠派遣他去那裡出陣。
等山姥切國広走了,加州清光領著大和守兼定來了,這回是想請主公品鑒一下新織的圍巾和新設計的美甲如何。主公點頭讚賞“不錯”,兩位先役JK就離開了。
沒一會兒,又是小烏丸飄了過來,對著主公張嘴就是一句“為父”,嚇得優娜差點捂住他的嘴——雖說小烏丸確實是很尊貴、是諸位刀劍的老前輩不錯啦,但對著主公自稱父親,那也不太行啊……!!
好一陣忙碌後,竟然已經是傍晚了。
她守在鳴廊上,望著庭院中日薄西山的餘暉歎了口氣。現在她體會到數珠丸恒次有多不容易了,既要前後通報,還要應對各種奇怪的突發狀況,聆聽和泉守兼定的歌聲。
就這,數珠丸殿還能保持一副淡泊寡欲宛如入道一般的表情,強無敵。
庭院中的枝葉染上了夏末的層疊金輝,頗有一種婉約的美感。鳴廊上又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她收回了盯著夕輝的目光,側頭一看,卻見到了一位許久不見的人。
一名水藍色短發的軍裝青年,正一邊撣著袖間的微塵,一邊向著這裡走來。
“一期先生……”她雙手交握,“好久不見了。”
“日光。”一期一振抬起頭,在看到她的同時,眼中就有了淡淡的柔和笑意。“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你擔當了隊長,又去修行了,現在還成為了近侍……”不知怎的,這位容姿端麗的青年隱約歎了口氣,“已經成為了相當值得信賴的夥伴。”
她望見一期一振的衣衫略有狼狽,想起他本是去了大阪的地下城,便問道:“您這麼快就從大阪城回來了嗎?我從前聽說,大阪的地下城需要耗費好久才能搜索完畢。”
一期一振點頭,說:“出了些小意外…弟弟受了點傷,以防萬一,還是先回本丸來了。”
“原來如此…沒事吧?”她問道。
“沒什麼大事,是輕傷。”一期一振的聲音相當柔和,“雖然去的時間短暫,但收獲頗豐,所以我來主公這裡複命了。”
優娜也笑了起來,她讓開了身側,說:“稍等,我現在就去通傳。”
“等等——”一期一振忽然喊住她。
她的腳步一頓。
鳴廊上一陣咯吱輕響,青年快步地走到了她的麵前,伸手摟住了她。
“一期先生……?”
夕陽遠遠地投落下來,將二人的影子斜照在牆上。金色的光中被勾勒出細長的人影,葉影輕搖,偶爾打碎那擁抱的輪廓。風慢慢地吹著,似乎令時間也變得緩緩了。
一期一振久久地抱了她一會兒,才慢慢地鬆開了手,說:“太久沒見了,所以才會
這樣…抱歉。失禮了。”
她搖了搖頭,說:“沒事的。”
一期一振看著她的麵龐,笑眼輕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和你一起並肩作戰。”他說著,似乎頗有惋惜,“隻是不知道,主公願不願意答應呢……”
優娜望著他,問道:“一期先生為什麼想和我並肩作戰呢?”
“啊…這個……”一期一振的眉心輕折,似乎有些為難,“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隻是心中有這樣的願望罷了。也許是我們在大阪城時發生過什麼吧……”
她有些無奈。
因為明曆大火的緣故,大阪城的事情,兩個人都已經不記得了。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可真是無解了。
“而且,”一期一振輕笑一聲,“想和在意的人多相處一些,也是正常的。”
她壓輕了聲音,小聲說:“可彆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大家可都是為主公效忠的付喪神,比起我,還有更多的人值得一期一振先生在意呢。”
“可是,日光是特殊的。”一期一振卻這麼執著地說道。
“算了…我先去為您通傳。”優娜歎了口氣,沒什麼辦法,人向著朽葉紋的移門步去,進了屋內,對那位僧人道,“主公,一期一振從大阪城回來複命了。”
屋內一片沉寂,僧人並未回答。
她半蹲在地,等候許久都不曾聽聞任何答複,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她偷偷抬起頭一看,卻發覺僧人正立在窗前出神,眸光略有怔怔,仿佛不曾聽聞她的通傳之聲。
“主公……?”她又喚了一聲,“一期一振來複命了。”
僧人這才遲遲地回了神。
他的目光落下來,輕飄飄地掠過她的麵龐,問道:“方才…是你和一期一振吉光在鳴廊上說話嗎?”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主公的話。片刻後,她才明白主公在問方才她與一期一振的事情。在她的印象裡,主公很少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不過,她還是回答了:“是的。”
不知為何,僧人伸出手,慢慢地撫了一下太陽穴,眼緩緩地闔起。旋即,便是一陣低低的念佛呢喃聲,輕到幾不可聞。
“愛欲榮華,不可常保。”
“皆當彆離,無可樂者。”
“愛欲榮華……”
她看著僧人反常的舉動,一時不敢多言打攪,隻屏息跪在下首。片刻後,僧人終於鬆開了合十的手,恢複了平日沉穩似淵涯的模樣,道:“讓一期一振進來吧。”
她點了點頭,將門移開,對守在外頭的一期說:“一期先生,請進吧。”
青年原本正望著一枚探入走廊的夏葉出神,見到她的身姿,立時露出了溫柔的笑顏,說:“好。”他是個容姿出眾的人,笑起來便愈發令人矚目了,隻覺得他身後那金色的夕輝,相比之下也黯淡了起來。
移門合上了,她又百無聊賴地守在門口。
太陽一點點向著地平線沉去,天色泛開了一
陣奇妙的濃紺色。她正盯著那地平線看,冷不防看到一台挖掘機瘋狂地從麵前行駛過去了。
優娜:?
挖掘機轟隆轟隆地朝前開著,在地麵碾壓出兩道深深的軌跡,慢慢地遠去了。她至今為止仍不知道那個坐在挖掘機駕駛座裡的人是誰,她隻知道今晚壓切長穀部肯定要發飆。
過了一陣,天似乎更黑了。就在這時,風中忽然飄過了一床白色的薄毯。這薄毯被夜風吹得飄飄揚揚,漫天輕旋。沒一會兒,又有第二床、第三床、第四床薄毯飄了過來——
“快!快把毯子收回來!全被吹飛了!”身著內番服的歌仙兼定領著兩把短刀,一路狂奔追在那幾床薄毯之後,身姿若狂。
“這一點都不風雅——”等他們跑遠了,風裡還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優娜:??
時間又稍稍過去了一會兒,本丸的夜色降臨了。空氣中有一道殘影飄過,快的她根本看不清人影。憑借著一點衣擺的飾品,她認出了那是壓切長穀部。
“挖掘機為什麼在菜地裡?!”長穀部在怒吼。
優娜:……【。】
身為近侍的我天天看到弱智本丸日常(3/3)
身後的移門傳來輕響,是一期一振終於出來了。他望見了優娜,張口想說什麼話,但卻聽得屋內的主公說:“日光長光。”
一期一振將想說的話吞回了腹中,道:“主公找你,你先去吧,日光。”
“好。”她和一期一振躬身做彆,進了門後。
僧人少見地就站在移門後,似乎是一路將一期一振送到此處。他撚著佛珠,慢慢地念著佛語;等她進來了,便睜開眸,問道:“日光,你初初擔當近侍,也該累了吧?”
她搖搖頭:“完全不。”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僧人喃喃道,“為我再跳一次那首白拍子的舞蹈,然後,你便去休息吧。”
她有些詫異,不過還是答應了。
她對主公的過去隱約知道一些,明白主公對一位名叫“仁敦”的親王十分記掛。那孩子似乎是主公親手教育大的皇子,但卻在還未冠服的年紀就死去了,主公因此很是愧疚。自從她從靜禦前處學會了那首吟誦仁敦親王的曲謠舞步,主公便時常會請她跳上一遍。
白拍子的衣裝就在側殿。她前去側殿更換了那一襲雪色的舞衣與紅色的下袴,將紅日紋路的檜扇插入腰帶間,便回到了主公的麵前。
僧人遙遙坐在上首,他是這場表演的唯一看客。
優娜閉目片刻,很快回憶起了曲謠的調子,手中的折扇倏然一開,展露出扇麵上的青山與日出。雪色的袖揚起,如一片紛繁的柳絮飛舞。
天明明,夜月雪——
在唱起這句詞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曾聽說過的主公的舊事。
主公真正的名字……是什麼?她應該聽過的吧?
她記得……
折扇收而複開,赤紅色的流蘇輕輕地晃著。她用扇麵半遮
住麵容,眸光中滿是思慮之意。
主公的名字是……
最下法師。似乎是這個。
她想起來了。主公的法號是“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