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
東市反恐辦下《諾亞方舟》專案小組負責人,公子。
姓公, 名子, 也是市公安局局長家的公子。
因靈活處理情人節事件引起上層關注, 作為少數了解遊戲內情的警校畢業生, 一直秘密監測東市區域的線上活動, 配合上麵深入研究遊戲內容。
如今遊戲引起政府高度重視, 各省相繼抽調各部門精英成立專案小組,他也擺脫單打獨鬥,搖身一變,成了組長。
眼下正翻閱《日本沉沒》的內部資料,研究遊戲副本規則,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實踐。
“砰!”地一下,門被推開。
曾有一麵之緣的現組員蘇承, 扶著門框,弓著腰, 氣喘籲籲。
蘇承瞥了眼他胡子拉碴的下巴, 調侃道:“你這夜裡雄性激素分泌可真旺盛啊!才一倆小時沒見, 活像是一天沒見,下巴上都長了層青茬!”
“組、組長……”
公子鎖起資料, 起身準備盤點新一批入庫的遊戲艙,往蘇承身後一看, “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其、其他人出不來了。”
公子愣住, 給蘇承搬了把椅子, “緩一會兒,慢慢說,怎麼回事?”
原來是隨機資料片投放在東港,他們立刻回來彙報情況,結果走到一定距離,突然響起溫馨提示:【已載入副本角色,資料片啟用期間應恪守角色義務,副本未通關,不能擅離崗位。】
“角色?義務?物種入侵見證者?為生物災害所苦的人民群眾?見鬼的角色和義務……”
公子嘟囔著,一邊不慌不忙地做記錄。
一邊繼續問道:“那你怎麼出來了?”
“好像是因為什麼非義務副本,我走出副本範圍,就,出來了……”
蘇承本就不善言辭,表達不清不楚。
公子筆下一停,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筆記上刷刷寫道:副本劃立期間,劃立範圍內自動載入成為角色的人不可隨意離開,但非義務攻略的玩家身份可以隨意出入。
“為什麼不打電話?”
“打不通。”
公子立刻掏出手機給蘇承打了一通,結果瘋狂響起的鈴聲啪啪打了蘇承的臉。他無言地看著滿臉詫異的蘇承,又依次撥打其他組員的號碼,這才都顯示不在服務區。
公子再次寫道:副本內外有信號隔離。
等問得差不多了,公子合上筆記本,帶著蘇承去看看情況。
一群生活在太平洋海底的甘氏巨螯蟹,隻在繁衍的春季才會浩浩蕩蕩遷移至淺海,如今卻攀附在日本貨船船底,遠渡重洋,登陸東港。
公子帶走一隻巨蟹樣本。
離開前,“沸騰”的水下還隻是層層疊疊、呲牙吐泡的長腳巨蟹。
等早上從海洋生物專家那拿著資料回來,原本要耗時十天左右孵化的幼體,隻一夜,就脫離母蟹,沿岸隨波浮遊,像半透明的水蚤,密密麻麻飄滿視野。
這個密密麻麻毫不誇張。
要知道螃蟹產卵都是數以百萬粒來計,照遊戲的黑心程度,竟然奇跡般全部存活。
沿岸巡視的公子隻匆匆瞥了一眼,就頭皮發麻地收回視線。
相信這些像吃了激素的家夥,很快就會一次又一次蛻變,成千上萬倍繁衍,直至泛濫成災,使港口癱瘓,甚至更嚴重。
公子立刻憂慮起目擊其非常態繁衍的海關人員安置情況,可等他趕去與困守港口監管海關人員的組員碰頭,卻發現組員絲毫不覺得繁衍異常。
反而奇怪:“這像蜘蛛似的長腳大螃蟹有問題嗎?怎麼要花這麼久才研究出結果?你們再不回來,海關這些人都要鬨翻天了!”
“這才一夜你們就等不及了?”
公子話才出口,麵對組員像是有聽沒懂的茫然表情,突然想到剛才看過的日本副本資料。
他皺眉掏出手機,首頁顯示:2月21日,早上。
圍過來看的組員滿臉震驚,紛紛掏出手機,日期顯示果然同他們的感覺到的一樣,時間已經過去一周半,進入3月份。
如果不是公子知道副本情況,還會以為是他的手機中了病毒,才獨獨與所有人不同。
他點進日曆頁麵,日程裡果然有了變化:
【通關限時:120天。】
【剩餘時間:110天。】
公子明白了時間差的由來,立刻安排蘇承去注冊邀請碼。
本想通過轉移身份把人帶離副本,卻得到提示說:【用戶身份使用中,請稍後再申請。】
連試幾次未能成功,公子就已明白,在副本解決前,納入副本的人都必須承受資料片所施加的一切。
無論是苦難。
還是流逝的時間。
離開的路上,公子坐在副駕駛席,掏出手機。
信號滿格,卻打不出去,身在局中時就隻能打給局中人。
他歎了口氣,托起微感刺癢的下巴,看著窗外的天空。
一如既往的雲霧茫茫,不見星月,但卻不是天色昏暗、陰雲密布的感覺。
隻是一層屏障遮眼,偶爾浮光,偶爾掠影。
類似幕天席地、風吹日曬的花草被隔離在恒定的溫室,不受外界的風霜雨露影響,是冷是暖,是光是水,不再依靠大自然的規律,而靠溫室指定的規則賜予。
當人身處副本中,對時間的感知都被這種無名力量乾擾混淆,變得模糊起來。
車子行出兩裡外,終於響起提示音:
【叮咚!識彆到玩家超出副本範圍,係統自動判定為玩家退出副本,是否存檔保存攻略進程?[是否]】
公子叫停車子,回望公路。
一塊告示牌豎立在路旁,用中英文書寫:東港高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