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你二十九(1 / 2)

深夜,金碧輝煌的宮殿內,來往女仆與侍衛噤若寒蟬,皆放輕了動作不敢出聲,生怕一個不小心慘被會議室裡的權貴大人們遷怒。

隔著一層厚厚的實木電子門,都能隱隱約約的聽見門內有人拍桌而起。

“沒錯,你們陶家的補畫實體鋪子是我叫人過去砸了的。這事我一人做事一人擔,不可能回避,但如果不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吃飽了沒事乾麼?乾嘛忽然砸你們家的店!”

魚涼皮站在會議室左側的座位邊,幾乎是指著陶笑笑的鼻子在罵。要不是看見容雲景和容天河兩個大人物還坐在一旁,他說不定都想直接爬到桌子對麵狠狠咬陶笑笑幾口。

陶笑笑嘴皮子沒魚涼皮利索,但腦子轉的一點也不慢,當即轉頭衝容雲景賣慘:“殿下,求您來給我評評理吧!”

容雲景整理袖口的動作一頓,抬臉微笑道:“你說。”

陶笑笑立即挺直腰杆,道:“前幾日,我在拍賣會上看見一幅高精神力波動的油畫作品,當即欣喜立即想要買它,並且也確實拍到了手。可是準備拿畫的時候,拍賣會的主人卻告訴我,那幅畫被人半路截胡……”

魚涼皮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氣說:“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那畫明明是我先買下來,早就預定好了一口封了價。你看整個場子就你傻傻的報價,還威脅拍賣行說把畫給我的話,以後就封/殺他們,再也不為其補畫。謔呀,真的不愧是陶家出來的,一言不合就要封/殺彆人,你們好大的能耐啊。”

陶笑笑說:“我不管,我隻知道那畫是正常渠道在拍賣,人人都能買。既然我已經按照正常渠道將畫買下來了,你們忽然冒出來說那畫早就被預定好,可不就是半路截胡嘛。”

魚涼皮正要再爭辯,容雲景忽然歎氣打斷說:“你們就是為了這件事鬨到我跟前?”

兩人仇恨對視,誰也不服誰。

容雲景臉上依舊帶著溫潤的笑意,眼角餘光卻不著痕跡的譴責般看了看容天河。

後者自知理虧,抱歉的做了個口型:“小孩子們吵的厲害,我也勸不住。”

如果容雲景提前預知自家小叔叔給他帶來了這麼多麻煩,他說不定打死也不靠近會議室,也許借著逗貓的名頭耗上大半夜,什麼時候把人給耗走了,他再回房睡覺。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來都來了,總不能半路直接走人,不顧這場爭端。

魚家和陶家不是第一次鬨到容雲景跟前。這個套路他基本上都能背下來,每次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著吵著,吵到最後總能牽扯到當年魚養年縱火一案上。然後兩邊十分默契的開始鬼哭狼嚎,小嘴叭叭叭說的就跟家族快要斷後似的,一個比一個慘。

這一次排場比以往的都要大些,不僅僅陶笑笑和魚涼皮這兩個爭吵主人公在,就連他們身後長一輩的人也跟了過來。

陶老爺子的親弟陶洪就坐在一邊閉目養神,看上去漠不關心此次事件,但既然他人都在這了,就是給家裡小輩撐腰的意思。

魚木槿身體不便,所以魚家這邊出麵的是排行第二的抱養子——魚禍心。這人還是老樣子,總是以彆人的感受為先,笑的和和氣氣十分無奈的在中間勸架。

容雲景嘗試著提出了幾種解決方案,可是要麼是陶笑笑不滿意,要麼就是魚涼皮難過。

來來回回好幾次,容雲景煩不勝煩,正好餘光瞥到罪魁禍首在一邊低頭看星網屏幕。他當即靈機一動,說:“小叔叔,我看你在笑,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好的解決法子?”

容天河唇邊的笑容一僵,無奈的看了容雲景一眼,收起星網腕表直說:“抱歉,我剛剛在你們魚家的淘寶市場看見一個好玩的東西,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說起淘寶,魚家人是絕對忍不住好奇的。正好這也是一個叫停‘罵戰’的好法子,魚禍心當即說:“元帥大人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不如放出來分享一下?”

容天河神秘兮兮說:“你們真的想看嗎?”

年輕人忘性大,一想到這是名聲赫赫的元帥都覺得好玩的東西,一下子就忘記了剛剛還在爭論的話題,立即點頭:“想看!”

容天河將手腕伸出,在星網屏幕上點了好幾下,然後進入淘寶的直播畫麵,幾番操作就將直播畫麵弄成了三維模擬視覺。

眾人一下子就進入了淘寶的三維空間。

現在直播間隻有個小桌子,桌麵上擺著一張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白紙,桌子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魚涼皮首先提出了疑問,說:“不就是普通的一個三維直播作畫麼,現在禦畫師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有什麼有趣的?”

容天河答說:“你們看看直播間的名字就知道了。”

聽見這句話,眾人下意識的偏頭看三維空間裡顯示出的字體——國畫直播。

“噗咳咳咳……”出聲的是陶笑笑,因為太過於驚訝,他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魚涼皮立即陰陽怪氣的諷刺說:“這麼早激動做什麼?我這些天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國畫作畫現場了,全都是亂畫一通,出來的成品毫無半點精神力波動,簡直能叫人笑掉大牙。”

陶笑笑好不容易停止咳嗽,隻麵色怪異的捂住嘴巴,難得的沒有出聲和魚涼皮互懟。

他驚訝的點當然不是在‘國畫’二字上,而是下麵的那一行小字——我有四隻手。

天啊!這不是四手大大麼!

雖然他從來沒有催過畫,但那精神力波動超過一百油畫可是一直牢記於心的,恨不得寫到紙上貼在床頭,天天數著日子眼巴巴等畫。

關於這件事,陶笑笑深知其中厲害關係,完全不敢有半分透露。

看見三維空間裡所有人目光都緊盯‘國畫’,他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家的關注點都不在店主身上,隻要沒有人知道這場油畫的交易,那他就一定還是安全的。

為了掩飾,陶笑笑說:“我看見有人要畫國畫,生理性的驚訝一下不行麼?”

魚涼皮:“……”

兩人爭吵間隙,從始至終一直在後方閉目養神的陶洪卻忽然睜眼,大步走到桌子邊,滿臉急切的伸手撫摸著三維模擬出來的紙張。

半晌,他滿臉不可置信外加激動的說:“國畫,是國畫麼?我此生竟然能有幸的看見國畫的作畫現場?!”

魚涼皮一遇見陶家的人就忍不住想懟,正準備說‘這沒準又是一個嘩眾取寵的’,然而想到站在對麵的不是陶笑笑,是陶洪。這人可是比他爸都要高上好幾個階層的人,最終他嘴唇動了幾下,不情不願的把話吞到了肚子裡。

陶洪在眾人之中權利不算大,但占了輩分的因素,尤其他還是一個老牌補畫師。在他開口的時候,其他人自然是鴉雀無聲。

“自從幾萬年前人類搬離地藍星,許多遠古文明早就缺失,國畫就是其中一個。所有的國畫作畫方式都在曆史更迭中被銷毀或者遺棄,現存的國畫也幾乎都是殘破卷,我曾經試過好幾次,根本無法修補。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一幅完完整整的國畫了,沒想到,沒想到……”

說著,陶洪撫摸著桌麵上的宣紙,眼神帶著追憶與期盼。

魚涼皮小聲吐槽說:“直接去禦畫師協會看看席清音的遺作,不就可以看見完完整整的國畫了。”

陶笑笑慣性的幫理不幫親,讚同點頭:“這就是隱居避世不用星網的壞處,二叔很有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席清音死了。”

“……有點厲害。”魚涼皮忍不住嘖嘖驚歎。

幾句話的交談時間,那邊陶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失望的搖頭說:“我以前召集很多好友來幫忙研究最終全部無功而返。現在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淘寶店主而已,怎麼可能靠著單人的力量複蘇一項古文明。看來我真的是越活腦子就越糊塗了。”

他正要抽身退出三維空間,轉身時看見容雲景的表情,不免愣了愣。

‘帝國月光’招牌的溫潤笑意早就消失不見,此時的容雲景眉頭微蹙,滿臉認真的看著那些店鋪過往賣出去的畫作。

步伐頓了頓,陶洪有些遲疑。

就連太子殿下也如此慎重的看著這家店,難道真的是他小瞧了這家店鋪?

轉念間,店主似乎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終於進入三維空間。

在他進來的那一瞬間,直播間的評論數量猛然上漲,幾乎所有言論都透著‘急不可耐’四個大字。似乎眾人等待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許久。

在眾人眼中,店主身影模糊,披著一個大黑袍,即使靠的再近也看不清臉。他先是走到桌子旁邊,拿毛筆沾了沾早已研好的墨。

“他的第一步是拓線白描。”店主一邊畫,陶洪一邊在旁邊聲音顫抖的講解:“先把想畫的東西大致形狀勾勒出來。這是樹?不對,樹的紋路不可能畫這麼深……”

其餘人均一臉茫然。

大約半小時後,等大致的形狀畫出,容雲景神情一動:“這好像是一座山。”

陶洪激動的點頭:“對,這是一座山。畫幅左側應該是野炊的地方,有三個人坐在上頭交談。截止目前為止,他前麵所有的步驟都和我們當初研究出來的作畫方式差不多。”

魚涼皮眼神一閃,佯裝好奇道:“所以國畫到底是怎麼畫的?”

陶笑笑氣憤的瞪了他一眼,道:“二叔,彆說,國畫的作畫方式現在是一個無價之寶!”

魚涼皮被識破小心思,不滿撇嘴翻了一個白眼。

“其實說出來也沒有關係。”陶洪搖了搖頭,說:“國畫作畫步驟無非就是拓線白描勾勒物體大致形態,然後淡墨分染,使用淡色顏料分離物體不同色/區。再用稍微濃些的墨色與顏料分染重塗、提染細節、罩染底色。最後一步醒線調整完畢,這樣才算大致完成。”

一通話聽的眾人一愣一愣的,魚涼皮更是偷偷的掏出星網,放在背後盲打字,記錄這些複雜的作畫過程。

等一通話說完,他也偷師完畢,正要心中暗喜,卻見陶洪認真說:“可惜即便知道這些作畫方法,尋常人也沒有辦法畫出一幅真正的國畫。”

“……”魚涼皮幾乎要仰天長嘯:你他娘的為什麼不早說?白高興一場!

陶洪繼續說:“就連這個店主,如果他直播內容隻有這些,那麼他也僅僅隻是學得了國畫的皮毛,甚至還沒有入門。”

“皮毛?”容雲景皺眉看著黑袍身影,眼神幾次遊離,抿唇說:“為什麼這樣說?”

陶洪失望的歎氣:“因為直到現在,這幅畫上頭還沒有一絲一毫的精神力波動。”

聽見這句話,眾人顯而易見的一愣。

再看評論區,似乎不少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剛剛模仿著店主大大畫了一遍,步驟一點也沒有亂,畫出來的成品雖然沒有店主那麼一氣嗬成吧,但也還算是順溜。我還樂嗬嗬的以為自己也畫出了國畫,結果放到星網上一檢測,得了吧,精神力波動零。”

“可是店主的確賣出過一張有精神力波動的國畫作品呀,而且當時的買主是魚木槿。他可是世家子弟中出了名的廢人,總不可能拿自己的軟肋騙人吧。”

“先彆急著下結論吧,再看看。”

所有人都是滿心懵逼的時候,店主端正的立在桌子前,不知道在做什麼。直到模擬出的三維筆端發生了變換,眾人才反應過來:哦,店主剛剛去換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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