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1 / 2)

“感謝席畫師為我軍助力,您的付出會通過直播鏡頭,被帝國所有人銘記在心。”

容天河不由分說的搶走槍和畫,又抬起左手,三下五除二就拆掉了右手上麵的石膏,動了動完好無損的手臂。

他的傷勢顯然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嚴重,這一切就隻是想讓自己掉以輕心!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畫的作品,轉頭就給對手做了嫁衣,席清音打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一股子挫敗感。

更讓人絕望的是,容天河轉身之際還眯眼說:“這個時候收你的武器也不遲,下次威脅人的時候彆拿背對著敵人,噢,你好像也沒有下次了。”

他看向魚禍心,輕描淡寫的說:“殺了,彆給帝國留希望。”

魚禍心點頭:“知道了。”

這一瞬間席清音心裡警鈴大作,他唇瓣顫抖著,額間都開始滲透出薄薄的細汗,全幅身心的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沒事,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伸著頭爭取讓自己死的好看一點!

視死如歸的閉上眼睛,誰知道左等右等,卻怎麼也沒有等來這一刀。

席清音皺眉睜眼,雖然不知道魚禍心為什麼不動手,但內心深處的擔憂還是促使他第一時間看向戰場。

就在他們對話的同時間,容天河已經帶著他的畫加入了浴火軍團,和容雲景打做一團。

兩人先是各自駕駛戰鬥機對轟,其後炮火不停的落在竹屋和墓碑周圍,他們的動作忽然一頓,停住了。隨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雙雙跳出戰鬥機,改為平地作戰,攻擊方向都有意識的避讓著竹屋和墓碑。

有戰地記者直接伸手將鏡頭移向竹屋,在晃蕩中儘職儘責的解說戰況。

“席畫師現在很危險,魚氏臨陣背叛,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願我們偉大的禦畫師大人平安無事,讓我們為他祈禱。”

熱搜第一的直播間可不是蓋的,一開始主播平台是某不知名賬號,過了不到幾分鐘,這個直播間的主播權就被移交給帝國紅V賬號,也就是代表著權威的帝國官方。

在這種影響力下,無數人流竄入直播間,這種時候不分什麼高低貴賤貧窮富有,更不分禦畫師、戰士、普通人。

所有人在危機麵前思想都達到了一個非常高的同步——

席清音會不會出事?容雲景來得及救他嗎?帝國的未來到底會由誰開拓?

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暫時不可知的。但這並不妨礙屏幕前諸位的牽心掛肚。

萬眾矚目下,席清音表麵上大義凜然不懼刀鋒的冷峻樣,實際上已經在頭腦風暴,努力找話題轉移魚禍心注意力。

不知道是哪兒的炮火卷過一陣狂風,竹屋的門被‘啪’的一聲砸在牆壁上,回聲不斷,震的人心尖猛的一顫。

“剛剛作畫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隻不過手裡有事情,沒能靜下心仔細思考。現在想想就明白哪裡不對勁了,戰場的兩邊打的熱火朝天,誰也不讓誰,根本不可能有戰鬥機盤旋到竹屋的上空,你又是怎麼‘正正好’就掉在了我們的門前?要說巧合,這也太巧了點。跟隨殿下來的說法自然也不成立,你是跟隨容天河來的,隻有這樣,才有可能被放進竹屋。”

席清音開口問:“容天河要是戰勝了,他會扶你坐上魚家家主的位置?”

魚禍心微笑,不答話。

席清音不傻,相反,他很聰明。

皺眉思考了幾秒鐘,他忽然一愣,心頭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似乎從一開始,他就就沒有想過魚禍心的立場問題。

如果魚禍心的立場在一切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存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席清音緩緩瞌眼,眉宇悄悄流露出疲態。

——容天河給他們設下埋伏,多次安全撤離總得有一個路線的情報來源,包括最後一次蔣明的疑點。明明有這麼多次接近真相的機會,偏偏都因為輕信和大意與其失之交臂。

“之前我就奇怪,養年被容天河囚禁了數十年,忽然被送到黑市競拍會,這個消息還被人四處擴散,甚至傳到了管家的耳朵裡,直接變成了派係會議的誘發原因,最後甚至變成戰爭的導/火/索。容天河根本就沒有理由做這些事情,現在想想,原來都是你在中間搗鬼。”

魚禍心抹了把臉上的臟汙,語氣裡的恭敬並沒有因為兩人立場的轉換而缺失半分。

他迅速點頭承認說:“您猜的沒有錯,是我派人擄走她的。不過我沒讓那群人折磨魚養年,當然,那些人現在已經全部處理掉了。”

席清音緊緊抿唇說:“養年去世的那一天,我記得你也在場,就在地牢外麵。你在送彆前還抱了抱木槿,和他說‘你會平安回來的’。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養年會出事?”

“您彆把我想的這麼壞。”魚禍心猛的搖頭,說:“我隻知道容天河必要的時候會拿你們的生命來威脅太子殿下。我提醒過他,不要傷害槿弟,至於魚養年……席畫師您應該比我清楚的多,野望麵前總有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東西,是必定會被犧牲的。有舍,才有得。”

“……”

席清音眼睛裡的嘲諷含義幾乎要溢出,他差點繃不住人設幾乎要嗤出聲,好歹是忍住怒火,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往外蹦字。

“你知道她在臨死前還惦記著你嗎?!”

魚禍心愣住:“什麼?”

“可悲。”席清音冷聲:“你什麼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麼?你快說!”

魚禍心一下子就急了,下意識刀尖下壓,鮮紅的血液滲出,染紅素雅的禦畫師戰袍。

觀看直播的人紛紛發出驚呼。

“艸!狗賊魚禍心,想對我男神做什麼,快放下刀啊啊啊!!!”

“有沒有人懂唇語的,好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就連席清音萬年不變的冷清都散了好多,我真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類似生氣的表情!”

“懂唇語也沒有用,鏡頭太晃,根本看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我們還是祈禱吧,祈禱席畫師可千萬不能出事。”

與人們的提心吊膽不同,席清音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脖頸上的傷口又被劃大了。

他隻覺得整個脖子幾乎全部麻木,偏偏容天河臨走前吩咐的那一句‘殺了’就像達摩克裡斯之劍一樣,牢牢的懸掛在他的頭頂。

下一秒鐘就有可能掉落下來,身首分離。

危機促使席清音頭腦發熱,說話根本來不及經過大腦:“你都不管她的死活了,還管她死前乾什麼。自相矛盾,自卑可笑。”

話音剛落,席清音就感覺到了一絲後悔。現在脖子上還架著一個匕首呢,逞什麼能,待會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可是很快,席清音一想起魚養年就覺得什麼也不在乎了,這些話就是他想說的,不說出來都覺得不解氣。

好在魚禍心沒有氣到直接下手,他甚至都沒有很生氣。

沉默了好一陣子,魚禍心盯著戰場的目光逐漸飄遠:“我是抱養進魚家的,本來就不得魚養年的喜愛。你們小時候出去玩,明明我也是主係的人,卻始終隻能看著你們的背影,分她親手烹飪的蛋糕的時候,她寧可分給下人和奴仆,也不肯分給我這個‘名正言順’的魚家人,難道這不是在說我連個下人也不如?這樣的她,從來就沒有把我當人看過。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還是我當時就應該餓死街頭?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席畫師,您來告訴我,我到底錯在了哪裡,一個人想努力的活下去,這有錯嗎?”

席清音同情,卻不能苟同。

他問:“這就是你做這一切的理由?”

魚禍心搖頭:“剛剛您把我想的太壞,現在又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做的事情,可遠遠不止這些啊。”

席清音偏頭看他,隻能看見半個略帶嬰兒肥的臉頰,以及被冷風刮出碎碎斑斑的紅。

“你什麼意思?”

魚禍心說:“我知道大家都背地裡叫我串串,諷刺我是抱來的,根本不是魚家人。他們就沒有想過嗎,魚家有那麼閒,抱養一個街邊流浪、什麼背景都沒有的孤兒?”

席清音:“……”

他說不出話來,並且本能的感覺到恐慌。總感覺接下來魚禍心說的事情,又會涉及到一些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盲區。

果然糟糕的預感總是隨時應驗的。

魚禍心說:“我是魚家主係抱養子的同時,也是容家旁係的私生子。這都是上一輩的恩怨了,說起來我應該和容天河、容天炎是同一輩分的,算起來,太子殿下應該叫我一聲叔叔。”

“……!”

魚禍心好笑說:“席畫師您聰明一世,難道就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容天河的藥是哪裡來的嗎?一家父子倆都患有鳴凰症,這得是多小的幾率啊,要麼就是前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要麼,就是有人動了手腳。”

席清音瞬間反應過來:“先王的診治醫師是鄒涼,他後來去你們魚家做事了……等等,我記得你好像就是掌管魚家的藥品貿易。”

這樣清算開來,事情已經非常清楚了。

猜忌這個人猜忌那個人,萬萬沒有想到最大的惡人就在他們的身邊。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從一開始魚禍心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原本畫作凝滯的思路瞬間被開闊,通過這一番談話,眼前忽然之間豁然開朗,席清音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總是覺得那幅畫作不對勁。

因為潛意識已經感覺出魚禍心有問題,但是作畫的時候沒有點出來,整個畫麵由此變得不和諧。

既然精神力困局已經破解,當務之急得趕緊讓畫作到真正該去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得把畫改掉。

聊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出事,席清音索性直說:“你怎麼不動手殺我?”

魚禍心一愣,驚訝開口說:“席畫師您瘋啦,我連隻雞都沒殺過,怎麼可能忽然殺人?而且還是殺您這樣光輝偉大的人物,要是容天河敗了,我可能連個緩刑都沒有直接被絞死了,這也太虧了點。”

席清音無語:“剛剛容天河吩咐的時候,你剛剛不是說‘知道了’麼?”

魚禍心理所當然說:“我是‘知道’了啊,誰說我就得按照他嘴裡的話去做,我又不是他的下屬,我們隻是做了一場交易而已。”

懸在頭上的利刃頓時被撤掉,席清音總算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

魚禍心歎了一口氣,開口:“我不傷害槿弟,因為我始終覺著他是魚家唯一一個在意我感受的人。雖然輩分有點兒亂掉,但我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將他看做我親弟弟的。”

席清音說:“養年也是在乎你的。”

魚禍心說:“所有的一切我已經和盤托出,現在,可以告訴我她臨死前說了什麼嗎?”

“……”

想到那天的情形,席清音眸子裡顯而易見的暗了下來,一字一頓的開口。

“養年在臨死前,還一直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讓我好好照顧你,說她虧欠你太多了。直到我點頭答應,她才舍得咽氣。”

身後寂靜無聲。

就是現在!!!

魚禍心腦子裡還盤旋著那一句‘虧欠你太多……才舍得咽氣’,正分心失措時,忽然猛的向前撲了一個空,狠狠摔倒在地上。

‘嗖’的一聲,那支叫貓貓畫筆的筆騰空而起,沒有任何托舉力直接浮空,像個小掃帚一樣,從他的臉旁邊飛過。

茫然抬臉,有毛茸茸的貓尾巴‘啪’的一下子打到他的臉上,直打的人暈頭轉向。

魚禍心梗住:“你竟然!?”

貓咪回頭看了他一眼,湛藍色豎瞳滿滿的嘲諷,就好像是在說:是的,我就是這麼剛。

直播間剛剛還一溜的彈幕,一下子就消失掉了。端坐在星網屏幕前的人們愣神,都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有個彆多人一起觀看直播的,紛紛麵麵相覷,滿臉寫著霧草。

戰士們也懵了。

攻擊不知道瞄準了哪裡,稀裡糊塗的打到自己人身上。有人忍無可忍的回頭大罵,被提點之後同樣滿臉驚悚,跟著看了過來。

反應最大的還數容雲景。

他瞄準了容天河,眼睛往旁邊側了一眼,繼續往旁邊瞄準。過了幾秒鐘,他猛的扭頭,瞳孔地震的看向戰場上竄來竄去的小貓。

有人擔心踩到貓咪,驚叫的躲避開來:“席畫師?!”

是戰爭打了太久,連幻覺都打了出來麼……

容雲景眨了眨眼,扣動扳/機的指尖微微發顫。

“小景,你在看哪裡?”

‘嗖’的一聲,子彈從容雲景的臉頰邊劃過,隨意的偏頭閃躲過去,他的視線還是緊緊盯著戰場上飛奔著的小貓。

有點眼熟,是之前養過的那隻麼,叫音音?不對,阿音的筆為什麼在貓的旁邊?!

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於魔幻,神奇到戰場所有人腦子都宛如沒有上發條的陀螺,滴溜溜的不停卡殼。

另一邊,席清音管不了許多了。

貓貓畫筆和普通畫筆完全不一樣,這是靈貓族世代給予他的饋贈。魚禍心和容天河死都可能料想不到,這竟然是一支可以直接用精神力操控的畫筆。

他飛一般竄到國畫作品附近,忍著頭皮鈍痛的感覺,強硬的在畫作上又添了一筆。

那一筆穩穩當當的落點在於‘魚禍心’,在畫作中,他原本坐在魚家主係,低著頭看著水杯裡的倒影,臉龐帶著純良的笑意。而席清音的這一筆,正巧畫在水杯上。

更加準確的說,是畫在水杯的倒影中。

那是一個掩蓋在純良表象下的笑容,隻是簡簡單單一筆添置,邪念頓生。

“是成筆添畫,這幅畫作的精神力好像比剛剛要變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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