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馮靈萄的樣子實在慘不忍睹,人見了必當感到驚心肉跳。王南幾人跳下車陡一看到他的慘狀,直驚得渾身冒冷冷汗,幾乎不敢相信那人是馮靈萄。
還是柳青玉飛奔過去攙起馮靈萄的動作驚醒了他們,忙不迭甩掉內心的驚悸,衝過去幫忙。
“馮兄,你可還好?究竟發生了什麼,緣何一夜不見,你就傷成這般模樣了?”
此刻柳青玉幾人的心情就像火燒一樣難受,最感性的汪可受直接紅了眼睛。
悲慘失去了雙目的馮靈萄雖然不能看見東西,但幸而兩隻耳朵尚還完整無缺。他感覺身體被人扶了起來,亂嗡嗡的腦子恢複了一絲絲的理智,很快判斷出了幫助他的是柳青玉他們。
馮靈萄心生歡喜,隻可惜喜悅僅僅存在一瞬,下一刻,他便哭得愈加的悲涼無助了。
柳青玉目光飄過他觸目驚心的臉部,再聽其哭聲,忍不住為之感到心酸。他輕輕拍打馮靈萄背脊安撫:“哭泣可能致使眼睛傷勢加重,還請馮兄抑製一二哭泣的念頭。”
馮靈萄泣不成聲,一副心死絕望的態度。“左右我的眼珠已經叫人挖走了,我如今一個瞎子,傷勢加重又能加到哪兒去?”
“天無絕人之路,馮兄切莫如此說。”柳青玉語氣輕柔寬慰他,發現馮靈萄眼眶血流不止,當機立斷用身上的乾淨帕子包裹住對方的傷口,道:“來,我與王兄幾人扶你上車,去醫館找大夫醫治。然後你再細細說明昨日彆後,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搞成這副樣子。”
言罷,柳青玉向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五人甩了甩震驚懵的腦袋,當即一塊兒出力幫助馮靈萄登上馬車,命車夫改道駛往最近的一家醫館。
醫館的坐堂大夫須發皆白,行醫數十載診治過的病人指不勝屈,一眼就看破了馮靈萄的眼珠子是被人活活挖走的。他暗罵害人者心狠手辣,不由得同情起了受此傷害的馮靈萄。
瞧送傷者來的幾名書生便可知,傷者本人亦是一名讀書人。
隻可惜眼睛一毀,不管他從前有多優秀,如今也不過是個瞎了眼的廢人,什麼前途都沒有了。而且看傷者的年紀才二十不到,正值大好年華,後半生還有幾十年的壽命,也不曉得他日後該怎麼過活。
唉,不知是誰如此殘忍毒辣,摧毀了一名書生的科舉可能,不是讓人生不如死嗎?還不如直接要了人家的命!
非但是他,站立於旁邊的幾人亦是同樣想法,擔心馮靈萄想不開,絞儘腦汁之後該怎麼勸慰他。
柳青玉看了心如死灰的馮靈萄一眼,走到老大夫麵前,關心地問:“大夫,我同窗傷勢如何?”
老大夫思緒轉了幾番,麵上半點不顯,手腳麻利,三兩下就給馮靈萄上藥包紮好了傷口。
隨後,他拉著柳青玉走到門口,遠離馮靈萄好一段距離,這才小聲說明道:“如果隻是尋常的眼睛受傷,興許還有治愈的可能性。但是你這位同窗,連眼珠子都沒有了,哪怕是華佗在世,亦是治不複明的。老夫能做的唯有開藥減少那位郎君身體上的傷痛,至於他心裡的傷痛,便要靠你們開導安撫了。”
說完一番話,老大夫拿著藥方出去差遣藥童熬藥,將空間留給柳青玉他們。
即使聽不見老大夫跟柳青玉說了什麼,馮靈萄也心中有數。
伴隨著老大夫的腳步聲遠去,一室沉默。麵對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柳青玉等人,馮靈萄冷不丁出聲道:“抱歉,因在下之故,耽誤諸位去柳兄家宅向先生們討教學問了。”
聲音裡流露出了幾分遭受打擊後的心灰意冷。
王南一乾人等快速對視一眼,趕緊道:“討教學問之事什麼時候都可以,馮兄你的事情卻不能耽擱。這樣的話馮兄千萬彆再說了,否則便要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
“嗯,王兄所言不錯。”柳青玉坐到馮靈萄對麵,想起了還不知道對方出事的經過,忙調轉話音問道:“你可知害你的凶手是何人?又是怎麼去的荒宅?”
聞言,馮靈萄極力壓下心中的悲意,回想昨晚的記憶,徐徐道來。“昨日天福樓彆後,我一醉睡到了黃昏。起身剛沐浴過,鄰宅的張家小郎君忽然上門邀我參加酒席。盛情難卻,我隻好受邀前往。”
停頓吸了一口氣,他繼續道:“當時我記掛著第二天與你們的約定,加之白日裡已醉過了一回,便決定酒席裡絕不沾酒,隻吃菜喝茶。可不知道為什麼,一席的人突然對我格外熱情,一個個輪著來敬酒。我實在推辭不過,不得不端酒回敬。後來的事你們也能猜到,沒多長時間我便喝得酩酊大醉了。”
“然後呢?”
柳青玉腦筋飛速轉動起來,突然邀約、突然熱情以及有意圖的灌醉,若說其中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堅決不信。
更或許,這場酒席,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針對馮兄的陰謀,衝著他一雙寶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