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某殿, 一李姓判官正忙於處理政務。
忽感覺殿堂微微晃動, 隨後殿外馬上傳來一聲悶響, 他忙不迭喚來殿內的小鬼,吩咐道:“你出去看一看,外麵緣何有震響出現?”
小鬼飛快應諾,待再回到殿內,身後多出了幾名同伴,以及他們合力抬進來的郡君。
將人置放於地麵, 小鬼蹲下翻過郡君的身體, 讓她的臉露出來, 這才恭敬回稟道:“稟判官, 是薛巡使的夫人。半死不活的, 看情況是叫人從陽間徑自打回地府的。”
最後一個字音消失,昏厥的郡君眼皮微動, 似被小鬼吵醒一般難受地睜開了眼睛。
她雙唇無色,忍耐著全身仿佛遭到千百雷電劈過的劇痛,艱難抬頭打量周圍環境。
視線一開始是模糊搖晃的,過了好久她才看清了自己在陰間某一殿堂之內,目光所及性之處, 是熟悉的判官和陰間鬼差。
看見他們,郡君宛如看見了家人。
又思及在柳青玉手頭上所受到的傷害, 她瞬息間悲從中來,悲憤指責道:“有塵世凡人仗著自身具備幾分道行,便戲耍於我, 羞辱我堂堂巡使夫人。那人所為,非但使我重傷,還嚴重傷害了地府的臉麵。請判官助我一臂之力,以報此仇。”
前些日子,柳青玉來地府代理閻王一職,李判官剛好在他手底下乾了一陣子活。十日下來,目睹了柳青玉凶殘讓鬼差、判官、閻王倒台換批的能力,後者靈魂得到了“升華”。
哪怕柳青玉今已不在地府,可其曾經做下的壯舉仍留在李判官心中。
受其影響,李判官立誌要以魏判為榜樣,絕不官官相護,貪汙受賄。免得十八層地獄來回折騰,輪流投胎做各種畜生。
好吧,其實說白了他就是慫,生怕一不小心犯到柳閻王手上,所以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以身試法。郡君嘴上說得好聽,誰知道是不是她恃勢淩人,先得罪了人家,結果遭到了報複的。
他才不要聽信一言之詞。
心中如是想著,李判官為難地說:“這個……本判尚有許多公務需要處理,委實擠不出時間,還請見諒。不過本判可以叫差役請薛巡使過來,你們夫妻商量著報仇。”
郡君聽了內心大為不滿,可判官的職位高於巡使,她不能硬逼,隻好一副為對方好的樣子,言辭赤誠地說:“事關地府名聲,判官看著不管,上麵知曉了怪罪於你可怎生是好?”
李判官心裡嗬嗬冷笑,心道:地府早就沒有名聲可言了,敗壞的源頭就是你這一類的貨色。
對於郡君的話,他置若罔聞,隻笑眯眯的,命人抬了張椅子過來給郡君坐下,又差人去叫了薛巡使,轉而便掉頭處理自個兒公務去了。
麵對李判官突然無視的態度,郡君內心止不住地尷尬,感覺周圍的鬼役均在嘲笑自己。但其實一切皆是郡君的心理作用,鬼役們忙得團團轉,實在沒心情多加關注她。
薛巡使與李判官同屬一閻羅殿,辦公之處離這兒很近。奉命前去的鬼役離開沒多久,薛巡使匆忙的身影便跨步進入此地。
他目見老妻狼狽虛弱之態,怒火一下子便爆發而出。“夫人!是何人傷了你!”
“老爺!”郡君瞧見了丈夫,眼眶一紅,眼淚說來就來。
抓住薛巡使伸過來的手掌,她淚盈滿眶地告知丈夫,辛十四娘是如何如何欺騙她的,某不知名的書生和修士又是怎樣聯手打傷侮辱了她。
“豈有此理!”薛巡使氣不打一處來,黑臉厲聲道:“無知凡人,竟膽大妄為傷我老妻!來人,速速隨我上陽間抓捕凶犯!”
“不勞薛巡使惦記,在下這不就來了嗎?”
前腳薛巡使的怒言脫口而出,伴隨著一陣低沉的笑聲,後腳一令人熟悉的嗓音悠悠飄入眾鬼之耳。
來人乃是柳青玉。
他將名為“聘禮”的炸弾丟到燕赤霞臉上,炸得人家一臉懵逼疑惑,卻不解釋。隻是不斷催促燕赤霞施法,通過洞口帶他快速進入地府。
燕赤霞得不到柳青玉的解釋,渾身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癢癢的,十分難受。但他仍是毫不猶豫地帶了柳青玉下來,蓋因就算沒有他,辛十四娘也是可以做到的,倒不如接受柳青玉的請求,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
完全無視薛巡使夫婦的李判官,陡然聽到記憶中獨屬柳青玉的聲音,手中公文“啪嗒”一聲徑直掉落到了桌麵。
他愕然抬起頭顱,注視著郡君夫妻身旁柳青玉的身影,激動得渾身血液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