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聲音是移動著的, 柳青玉他們不得不一路跟著聲響變換位置。
等見到哭聲與罵聲的兩位主人, 柳青玉等人已然離開王家彆莊,來到了山上的某一處地方。
透過重重疊疊的樹木枝丫, 素白雪地上,一婦人淚跡斑斑地癱坐在那兒。她身上裹著粗布冬衣,臉上沾著些許汙臟,卻絲毫無損她的好容色。
而在美婦人的對麵,乃一名歪鼻子斜嘴巴的男人,長相十分之辣眼睛。
觀其裝束, 是和柳青玉他們一樣的讀書人。
也不知是他麵目原本就醜陋之故,還是他此刻手持棍棒神情猙獰欲的原因, 即便身上穿著儒服,也看不出絲毫讀書人該有的氣質。
“賤人!”歪鼻書生一麵對待仇人似的用力棒打婦人, 一麵惡聲惡氣的唾罵:“你還敢不敢逃?敢不敢鬨?可彆忘記了,你如今已是一個臟了身子的人, 早就沒資格仰著頭顱對我自視甚高了!今日之事再有下一回,休怪我不念舊情,將你和野男人私通的事情宣揚出去, 叫你乃至你娘家滿門名譽掃地!”
惡書生罵完還嫌不夠,重重踹了美婦人一腳,當下令得她倒下, 整張臉埋進了冰冷的雪地裡。
尾隨而來的柳青玉一乾人等,聽得惡書生此番話語,下意識地以為是美婦人犯了苟合之罪, 才引得丈夫大怒,以致於招來對方毒打。
真要這樣,那麼這便是他人的綠帽子私事了,並非普通類型的夫妻矛盾,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是以,柳青玉他們前行的腳步突然就頓在了樹後。
但便在他們止步的一刹,顛覆式的大轉折出現了。
隻見婦人咬牙忍著鈍痛,氣喘籲籲地把頭從雪裡抬起來,怨恨地瞪著書生道:“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你不是人!”
“明知是那老畜生侮辱的我,你卻將所有責任歸咎在我身上,而自己卻為了所謂的不死之身,同辱妻者稱兄道弟,甚至、甚至於迫我日日夜夜委身於他!”
話至最後,美婦人眼睛裡的怨恨好似要實質化為利刃,紮德書生身軀千瘡萬孔。
“你怎麼不去死!”她泄憤似的抓起地上碎雪砸到丈夫的冬袍上,然除卻留下點點濕痕,壓根對他造不成傷害。
“要叫你知道!我雖身為女子,卻也是有脾氣的!你倘若再將我作為謀利工具,屆時我大不了一死了之!”美婦人並不泄氣,眼睛裡充斥著無畏精神。她仿似為了護住自己最後的一絲尊嚴,強忍寒冷與疼痛起身,高高仰著下巴驕傲地登視書生。
書生徹底的被激怒了,黑眼瞳逐漸浮現絲絲縷縷的血紅。他冷笑掐著妻子脖子,惡聲威脅道:“異想天開!你以為一死了之便可解脫了嗎?妄想!”
“我也不妨告訴你,你若膽敢自裁,今夜我便去你娘家造訪你妹妹、外甥女,讓她們痛失清白之身,名譽儘毀。”像極了一個變態,書生越說臉上的笑容越大,就連眼神亦一瞬興奮了起來。“你知我如今本事,說到做到。若不怕你娘家人受你連累,你現下即可從這山上跳下去,了卻你之性命!”
書生欣賞著婦人麵部頃刻消退的血色,頓感快意充斥心頭。他不曉得又想到了什麼,驟然笑出聲道:“對了,待你死亡的那一刻,我必定綁著你的陰魂獻給那位。”
進退維穀,橫豎左右均逃不掉被老畜生褻玩的命運,美婦人情緒徹底崩潰。
她絕望到淚如雨下,隻機械的掉淚珠,卻始終哭不出聲音。
過去了很久,美婦人才恢複了一些力氣,澀聲說道:“我們兩家自小定下的婚事,偏生你長成眼下此副歪瓜裂棗模樣,而我恰恰相反。當初周圍所有人都嚷嚷我們兩家退婚,是我不嫌棄你麵目醜陋,相信你的人品,堅信你是值得托付終生之人,方不顧所有反對之聲守住的你我婚約,嫁到了你家。”
“兩年以來,我自認為真心真意待你,照顧得你周周到到的。你說,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了,叫你視為血海深仇?”這一點正是美婦人搜腸刮肚、想破腦子也想不明白的。
末了,她含淚再加指摘。“你比蛆蟲惡心,比蛇蠍狠毒!跟你扯上關係,算我造了八輩子的孽!”
聽夫妻二人說及此處,柳青玉大略了解了他們之間的問題。
湊合著來說就是,惡書生撞破了妻子被人強迫侮辱的現場,然後為了謀取長生之類的大利,非但不計較那人的罪過,反而主動綁著妻子送上去給人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