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柳青玉思考事情,許許多多方麵仍舊帶有上一世之觀念,故而他一開始也是認為鬼的死亡意味著魂飛魄散,從來沒有就此一問題詢問過身邊的女鬼們。
直至前一段時間到了地府代職閻王,柳青玉才知道,假如並非魂飛魄散,那麼人死後為鬼,鬼死則為聻。
“鬼死為聻?聻?”
“柳兄是說,此不明之物是聻?”
王南滿臉好奇,折了根細木枝戳著黑漆漆一團的聻,靜謐的雪地裡立時響起了一陣吱吱叫聲。
顧昉一副無語極了的模樣,默默瞅著柳青玉,片刻之後呐呐道:“……柳兄,聻便是此般如同小老鼠似的嗎?”
“按理說,聻亦是具有形態能言語的,隻是形性比之厲鬼更為猙獰凶惡。”柳青玉輕咳一聲,“興許是我方才殺得太狠,毀壞了羅川魂體不少部位。他鬼身傷太重,以致於化身為聻,方如現今這般殘缺過多。”
聽柳青玉解釋完畢,友人紛紛表示明白,旋即圍起了柳青玉,有樣學樣地跟同王南用木枝死戳著聻。
霎時間,漫山回響著肖似老鼠的吱吱聲。
旁觀仇人的悲慘境況,楊氏絲毫沒有同情。看了一會子,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猶猶豫豫地挪步靠近柳青玉,想開口卻又麵色為難。
柳青玉留意到了身旁多出了一抹影子,慧眼一瞟,立即看穿了楊氏的糾結。他低聲詢問道:“你有何事要說,儘管開口便是,無需顧忌。”
楊氏聽了一咬牙,被凍得微微發紫的雙唇隨即分開。“恩人是有大本領的,不知可否救人救到底,再伸出援手一次除了那惡鬼。”
罪魁禍首有兩個,羅川雖已不足為懼,可老鬼卻仍好端端的。
如若後者不除,哪怕她自殺身亡,自身鬼魂亦不得安寧。
隻恨她生了個柔弱女子之身,沒法子以己身之力脫困,不得不尋求外力幫助。
嘴上說著心內思索著,楊氏咚的一聲跪在雪地裡,一麵磕頭一麵懇求柳青玉。“小婦人身無旁物,好在還有一些首飾銀錢,事成之後,必當儘數奉上。還請恩人救救我,也救救金華周遭無辜受辱的婦人!不然,任由那老鬼繼續作惡,金華還不曉得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起先楊氏是打算請求金華城中有名的高僧出手除鬼的,然而她適才親眼目見了柳青玉處理羅川的全過程,直覺柳青玉比道觀寺廟裡的道士和尚靠譜,於是順其自然的,楊氏心中最合適的求助者就變成了柳青玉。
柳青玉觀其情緒不穩,以微笑安撫,同時給予保證。“錢財就不必了。你自回家去,毋需憂心其他。在下保證,那惡鬼活不過今夜。”
馬老鬼違反了陰間律例,非但瞞著地府私自以鬼術幫助羅川塑造泥土之身,瞞過了陰差之眼試圖長久存活於人間。而且與羅川狼狽為奸,女乾害婦人,類同牲畜。
是以,即便楊氏不提,柳青玉也絕不會就此放過馬老鬼。
目送滿心感激的楊氏順著下山的雪道遠去,柳青玉忽地重重歎了一口氣。
楊氏說那老鬼姓馬,羅川的情又與馬宜一模一樣,結合兩者深想,馬老鬼和馬宜之間必定有所關係。
隻希望馬宜莫要與之勾結為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