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消息趕來的另一波書生望見諸位“勇士”的淒慘境遇,紛紛麵色如土的捂住自個兒嘴巴,反胃欲吐。
在此之前,他們自然也是心存某些陰暗想法的,好在並未急躁冒進,如若不然眼前受到天罰變成長舌婦,受人嫌棄指點的對象便要是他們了。
隻要想到這一可能,他們便不由打心底發寒,後怕哆嗦。
“此地不妙,咱、咱們快些離開罷。”
突然出聲的是柳青玉的“熟人”柳珀。
他消失人間數年,京都文人中的毫無存在感,所以加入了一家文社,跟著到處參加文會刷名氣,怎奈出頭的機會極少。
知悉文社邀戰柳青玉,他看到了希望。可結果卻收到了回拒的消息,打碎了他的幻想。
柳珀豈能甘心,於是上躥下跳的慫恿文會成員算計柳青玉,然而尚未說服所有人,他們便聽說有同道中人彙聚在了柳青玉家門前,順勢都過來一探究竟。
這當頭聽到柳珀的聲音,與他一道前來的諸人頓時回神衝他怒目而視。“幸虧沒聽你的,否則眼下已讓你害得與他們一般下場。今日之後,你不必再來文社了。”
柳珀腦子裡“嗡”的一聲,腹中頓時冒氣一股火氣。
但一想起適才偶然瞥見的身影,對上視線的深不可測眼神,柳珀心裡不免回憶起不日之前從蟻妖巢穴逃脫的可怖景象,渾身一陣陣發冷。
他恨極那人打碎自己的美夢,卻更懼怕於對方詭譎莫測的手段。
他毫不懷疑“長舌婦”的出現與那人有關,生怕自己成為對方下一個下手的目標,一時間腦海中的恐懼壓過怒火,口中諾諾應著“知了”,掩藏在人群裡瑟瑟縮縮快步走遠。
“柳兄今日這一招殺雞儆猴當真是高妙啊!長舌一出,一勞永逸的便絕了後續麻煩,日後看誰還敢質疑你的真假,來門前挑事。”
書生脫下外袍包裹長舌,低頭狼狽逃跑,漸漸的門前人散去,汪可受反手關上大門終於忍不住痛快笑了出來。“我也真是的,庸人自擾,白擔心一場!”
笑罷,汪可受飲了半杯水潤喉,接著又問:“你是如何想出這般促狹法子的。”
柳青玉笑著說:“回來路上偶見一婦人背後說人壞話,結果被正主遇見了正著,兩人大街上吵了起來。我臨近家門,遠遠瞧見他們與你爭執頗有幾分潑婦姿態,於是靈機一動,索性叫他們當一回長舌婦。”
汪可受忍俊不禁,拍掌稱讚道:“你這靈機動得好極了!”
可不就是好極了嗎?
經過此事,十幾名書生如願以償的名滿京都。
上大街上一瞧,聊著天的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長舌婦的話題。
素日尤愛挑事生非的紛紛管好自個兒,連帶京都的治安風氣亦好了不少。
至於長舌書生們,回去之後又是燒香又是拜佛的,但長到地麵的舌頭絲毫未見縮短。
不能吃,不能見人,隻能躲在被子裡哭,甚至由於心理作用更是做了一夜被拔舌的噩夢。
雖在一夜之後他們長舌消失,可因著心理作用一直不敢張口,隻會“嗚嗚嗚”的叫。
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才徹底放下了心裡陰影,整個人卻也因此一改昔日衝動、爭強好鬥的作風,老實的不得了。
這一日,好不容易等外頭風波平靜,陰間客人們的熱情消退,汪可受見日頭正好,抱著藏書出來曬曬,結果發現好多書上都布滿了齒印。
他心疼得眼睛都紅了,瞪著在花叢裡躥來跑去的兔群道:“你們禍害花花草草便罷了,竟然對我的藏書下手。從今日開始,我們就是仇人了,不共戴天!”
說著,汪可受見柳青玉從對麵走了過來,趕緊又喊:“柳兄,該管管家裡的兔子了。自打春天裡生了幾窩小的,這些家夥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柳青玉聽了腦殼立時發疼,苦惱道:“彆提了,我今日發現,自己幾支好筆都被它們一家子咬得隻剩下了筆杆一根。”
“你說這白軟軟的一小團,怎就見東西就咬呢?它們當真是兔子不是老鼠?”汪可受發出質疑的聲音。
柳青玉抓起一隻跑到跟前的小兔,懲罰地揪了揪兔耳朵。“自然是的,不過可能咱們這宅子風水太好,以至於養出的小兔鐵齒銅牙,見著好東西不是咬就是吞。”
母兔是柳青玉來京路上撿的,看著頗有眼緣便一路帶到了京都。
柳青玉忙起來沒空閒,乾脆丟於家中放養。誰料母兔竟暗地裡和外麵的雄兔好上,不久生下了一大窩小兔。
“就是它們專挑好東西禍害才最可惡。”汪可受咬牙切齒。
柳青玉歎氣不已,同汪可受道了聲出門辦事,眼不見為淨地離開了。
汪可受目送他遠去,轉身回頭就發現先前分散在花叢各處撒歡的兔子,不知何時一窩蜂跑到了書堆裡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