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荔是被一陣刺眼的白光喚醒意識的。
汽車撞向護欄帶來的衝擊,使得她周身的骨頭都似碎裂了一般,尤其是心臟,像是有一根棍子插進了心臟裡,不斷地做著翻攪的動作。
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如同溺水的人浮上水麵,大口地呼吸著,救命的氧氣緩緩地流進了胸腔裡,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沒有多餘的裝飾,鼻間是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她微微抬起了頭,身邊是一台不知道名字的醫療器械,這裡果然是醫院。
可若她沒有記錯的話,最後她的汽車是爆炸了。那轟隆一聲發出的白光,比她看見的任何煙花都要璀璨。
話說回來,爆炸她都沒死的話,實屬萬幸,可按照常識,現在她整個人也該被包的像木乃伊才對啊!她又不是燒不壞的金剛之軀。想想都有夠頭疼的,也不知道自己燒成了什麼鬼樣,萬一整容醫美都治不好,她的演員之路也是到頭了。那麼美麗的一張臉,要是成了鬼臉,且不說彆人能不能接受,她自己能接受嗎?
好在鐘荔的腦子沒有燒壞,她撐著手臂,從病床上坐了起來,第一件事情是先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
居然完好無損!如果不是心臟仍有些不適,她看起來就像個正常的人。
這不對啊!
正詫異間,門口傳來了從沒有聽過的女聲:“荔荔,你終於醒了,差點嚇死媽媽!”
一個穿著開衫的端莊婦人快步走了過來,她的眼眶發紅,臉上滿是淚痕。
鐘荔的腦袋嗡嗡亂叫,還沒有理清楚眼前的場景,又一道男聲傳了過來。
“哼,她能有什麼事情?自作自受!”
緊跟著進來的男人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黑框的厚瓶底眼鏡,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一看那個樣子就像個冥頑不明的老學究。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這個男的,鐘荔的心臟更加疼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婦人說:“荔荔,要是還難受的話,就先彆說話。”
饒是鐘荔的演技不錯,現在也有點撐不住。
她住的是間單人病房,她倉皇跳下床,推開了婦人,直奔獨立的衛生間而去。
鏡子裡的姑娘很漂亮,皮膚光滑,一雙漂亮的鹿兒眼,黑白分明,眼神明潤,微翹的嘴唇略顯蒼白,卻更襯得她病若西施。
這不是她的臉,她即使倒回去十年,她也不會有鏡中姑娘的稚|嫩和青澀。
這張臉,最多十七,一副涉世不深的小|白|兔模樣。
借屍還魂?!
鐘荔首先想到的是鐘佳木,她死了之後不知道鐘佳木會不會傷心。
不過無所謂了,到底是母子一場,她都死了,他應該不會再怨恨她了。
她的銀行卡密碼,鐘佳木都知道。還有那些沒有結的片酬,菲姐應該會全部交給鐘佳木。
那些錢夠他出國學習小提琴,以後即使他不好好工作,也能保證他餓不死。
但要是他揮霍的話……唉,她都死了,還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鐘荔渾渾噩噩地跟著那對兒夫妻回家,聽了一路的爭吵和謾罵,倒是捋清楚了原主是怎麼沒的。
鐘家算是小康之家,鐘父鐘博榮是一所985大學裡的研究生導師,教授職稱,備受人尊敬。
鐘母張欣虞是一個家庭婦女,主要的工作就是照顧父女倆的飲食起居。
這個鐘丹荔正上高一,原本想要趁著放暑假飛到韓國去看偶像的演唱會,沒曾想被古板固執的父親發現,機票和演唱會門票全部被撕了,一時想不開,偷偷吃了過量的安眠|藥。
這孩子從初三起就有睡眠障礙,還有輕微的抑鬱症,一度休學一年。
張欣虞就是害怕她會過量服用,特地將那些安眠藥放在了自己的抽屜裡,每天和那些抗抑的藥一起,給她半粒。
孩子正值叛逆期,藥是不可能好好吃的,更不可能承認自己有神經病。
攢了小半年,半瓶的量,一次吃了進去。
就像演戲一樣,剛剛拿到劇本的鐘荔,一時難以融入角色,她能夠想到的問題,還是她自己和鐘佳木。
人本來就是以自我為主,會想自己這無可厚非。
會想鐘佳木的話,大約是因著他還沒成年。
未成年人是成年人一份沒法脫卸的責任,饒是鐘佳木都十六了,會吃會喝,不是嗷嗷待哺的小朋友,鐘荔還是時不時會想,沒了她,鐘佳木一個人要怎麼生活。
鐘荔回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到了書桌上的手機,想要找找有關自己的新聞。
她畢竟是個名人,撞車爆炸那麼炫酷的事情,沒準兒會屠掉社會和娛樂兩個版塊。
可圍脖上的熱搜居然沒有她的身影,鐘荔的心咯噔一跳,趕緊退出,去了瀏覽器搜索自己的名字。
天知道,她有多怕自己會是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