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薄命,不知何時就魂歸西天,不敢牽連前輩。”百裡疏不緊不慢地道,口氣格外地風輕雲淡,就好像他口中隨時可能死的人不是自己。
聞人九神色微微一變,這句話無異於在表明百裡疏已經知道他曾起過殺心——隻是那時百裡疏分明還在昏迷之中。
“前輩無需驚愕。”
百裡疏緩緩地笑起來,這一笑帶上了京城百裡公子的影子——矜貴疏遠,克製得體,看不出半點情緒。
“百裡如今還能好端端地站在此處與您言談,多謝前輩出力相助。”
聞人九收斂起臉上溫和的笑意,凝視站在麵前的身姿挺拔的青年。
青年說著致謝的話,臉上的笑意卻未到達眼底,三分優雅七分疏離。明明兩個人的修為想去甚遠,但青年卻隱隱站在上風。百裡疏的語調不急不緩,無形中卻給人一種不敢輕舉妄動的壓力。
一種直覺。
——如果此刻他出手,就算能殺了百裡疏,自己也絕對不會好過。
聞人九定定地注視麵帶微笑的青年良久,輕輕歎了口氣:“九玄門倒是代代出妖孽。”
他也不去多想百裡疏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曾經對他起過殺心,又是為什麼會給他那種如果動手自己也討不到好處感覺的原因。這名以九玄門大師兄身份進入藏書閣的青年遠比他人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你體內真氣紊亂的問題我已經替你解決了。”聞人九反手從納戒中取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玉盒遞給他,“至於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或許此物對你有幾分益處。”
“多謝前輩。”
百裡疏並未推辭。
兩人都極有默契,自始至終,沒有人提到這件事的起因——那墨辰木上的題詞。
在離開時,百裡疏聽到背後傳來聞人九不高不低的聲音:“我姓聞人,單名九,你下次直接呼我姓名即可。”
百裡疏腳步微微一頓。
“我姓百裡,單名……疏。”
在跨出房門前一刻,他輕聲道。
——從今起,你姓百裡,單名疏。
——百裡一脈交給你了。
——帶著他們……
站在藏書閣外,陽光落了百裡疏一身,他仰起頭,閉上了眼,心中到底是什麼情緒隻有他自己知道。
百裡,百裡。
朝歌百裡,牧之東陵。
這修仙界,再沒有第二個東陵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