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會市所在的穀地雖說狹長,但麵積並不小,約莫有俗世一座小城郭之大。穀口處有一塊青石,上書:“千金難求一念間,有緣自來天地廣。”筆跡瀟灑飄逸。入其中,列靈槐數數百行,無牆屋,樹下各設小鋪,諸弟子會於此,各執修煉所需之物,相與買賣。
踏入會市的一瞬間,人聲嘈雜撲麵而來,百裡疏微微愣了一瞬間。
他忽地就記起曾偶聽下人說起廟會的場景:“接踵而行,人聲鼎沸,鑼鼓喧嘩,車馬塞途。”
檀木清香衝不淡藥味的房間裡,他臥於病榻上,靜靜地聽著窗外的下人談論著廟會的喧嘩熱鬨,一邊分析著商路變化,一邊眼前緩緩地浮起眾多遊客嬉笑穿行的樣子。那些人談論著月令農桑,不知道千萬裡外有一支商路即將被截斷,也不知道商路斷後市麵上的茶價將會下降幾兩幾分。
他們活得一無所知,卻熱熱鬨鬨著。
如今卻是換成他自己親身踏進這份喧鬨之中。
“師兄,到了。”
百裡疏的異樣隻在一瞬之間,沈長歌並未察覺到。
百裡疏低低地應了一聲,收斂起思緒,走了進去。
他來這會市本就不是為了買賣東西,所以一路走得並不快。沈長歌樂得百裡疏慢慢走,一路上跟隨在他身後,時不時低聲講解一些這會市的規則。因為本就是弟子之間的交易,其實真正的天才地寶並不多,但勝在實用。
他們兩人並不覺得如何,殊不知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個個驚愕萬分。
“師兄,那個人該不會是沈師兄吧?”
一棵較為低矮的靈槐樹下,一個穿著灰色衣服顯得有幾分懶懶散散的玄策門弟子一個激靈,伸手拽了拽身邊打瞌睡的青年。
被他稱為“師兄”的青年腰間掛著象征內門弟子的腰牌,袖口有淩霄鳥的刺繡。聽到師弟這麼一說,他眼皮也不抬一下,拖著長音道:“沈師兄就沈師兄唄,跟我們有毛線關係,臭小子彆偷懶,快給我看著鋪子。”
“不是,就沈師兄那眼高於頂的性子怎麼會……”灰衣弟子一時半會找不出半個形容詞,“哎哎哎,師兄你見過沈師兄給人帶路嗎?還各種……嗯……忙前忙後?”
“嗯?!”
青年一個骨碌,猛地爬起來,臉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小子,你是被乾脈的人打昏腦袋開始說胡話了?帶路?忙前忙後?沈長歌?”
“你自己看!”灰衣弟子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乾脆一指一個地方,讓懶散青年自己瞅。
順著灰衣弟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青年揉了揉眼睛,半天蹦出了一句話:“太陽西邊出來了?”
隻見在他們斜前方,那個臉上總是帶著假笑,自視甚高,嘴狠心更毒的乾脈首席大弟子正側著頭對一位白衣青年輕聲說著什麼,以玄策峰的名譽發誓,沈長歌這次臉上的笑容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不對!”
青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死死地盯著站在沈長歌身邊得到瘦削青年。
“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