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仇千鶴身邊的禦獸宗弟子臉色瞬間一變,低聲喊道。
拿在仇千鶴手中的銅鈴的確能開辟出空間通道沒錯,可是以仇千鶴的實力,穩定的通道隻能一個月開出一次,方才為了通過青冥塔外的空地,仇千鶴已經用掉了那次機會,如果再用它打開的話,開辟出的通道會通向哪裡仇千鶴本人也沒有把握。
“閉嘴,蠢貨。”
仇千鶴恨不得給背後的家夥一巴掌,臉上維持著陰冷仿佛對於剛剛的動靜胸有成竹的笑容,壓著聲喝道。
要是硬對上九玄門的這群瘋子,他們非得全死在這裡不可。而使用銅鈴的事,仇千鶴自己心中也不算完全沒有把握。開辟出與其他空間相隔的獨立通道較難,但是勾連到其他空間,卻是比較容易的。
更何況青冥塔內還殘存著方才那巨大空間漩渦的波動,以及仇千鶴隱隱約約對虯龍虛影還有著一絲絲冥冥中的感應。
他看向九玄門眾人,語調如毒蛇吐信般輕柔飄忽。
“怎麼,諸位現在要動手嗎?”他笑起來,帶著森然的寒意與威脅。
下一刻,仇千鶴的瞳孔陡然一縮。
半邊臉隱於黑暗中,陰冷不像活人的厲歆身影陡然從麵前消失。下一刻,仇千鶴感覺自己脖子上一寒。
一把刀貼在了脖頸上。
冷冰冰的刀刃移開的瞬間,仇千鶴的臉色沉了下來。該死,禦獸宗的實力很大一部分在役獸身上,但在這個變故後詭異的青冥塔內,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他們現在根本不敢輕易召喚役獸。
厲歆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浮現在原地。
他低垂著頭,手指緩緩地拂過刀身,言簡意賅地開口:“你可以開始了。”
仇千鶴不再笑了,他晃動銅鈴。
仿佛從遠古傳來的鈴聲帶著縹緲的氣息,一道光影掠出麵前的青冥塔中央。殘留在那裡的空間波動飛速地凝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和方才相比十分小的漩渦。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條通道連接到漩渦中間。
銅鈴聲止,仇千鶴臉色蒼白地停下手。
君晚白將指尖按在劍鋒上,一劃,血滲透進劍刃中,長劍泛起絲絲寒光。她朝禦獸宗的弟子一抬劍,示意他們先行踏入。
仇千鶴冷笑一聲,帶著禦獸宗弟子,越過君晚白進入通道中。
“你可以離開並州。”
九玄門的弟子一個接一個地踏入通道,周文安突然停下腳步,對廖乾說。
廖乾縮在隊伍後麵,小腿肚微微抖著,他又不是九玄門的瘋子,自然會害怕。聽到周文安的話時,他愣了愣,還沒等他回答,周文安已經頭也不回地踏進通道中了。
“操!”
眼見又要剩下自己一個人,廖乾瞬間漲紅了臉。
“他娘的,彆總是一邊勸彆人快走彆送死,一邊自己毫不猶豫地去送死啊!”
這樣很容易讓彆人覺得自己就是個孬種。明明怕死,膽小就是正常人會有。可是身邊要是出現那種毫不畏死的人,就會讓人開始懷疑,到底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唯獨你一個人活得窩囊,活得不配稱一個男人。
廖乾終於明白世俗戰場上的將士是怎麼能夠做到悍不畏死了。
身邊的人都衝上去,你還能留在原地嗎?
除非你承認自己不是個男人。
廖乾認為自己是,所以他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在並州青冥塔中卷起漩渦的時候,先後抵達並州城的其他宗門弟子停下了腳步,他們感覺到了冥冥中從青冥塔發出的一種召喚——對修仙者的召喚。青冥塔,這座指引迷途的古老陣塔就像為高空的飛舟指引迷途一般,指引著他們。
“怎麼回事?”
同一時間,不知道並州城內有多少抵達的宗門弟子喃喃問出這句話。
與此同時,九玄門。
將百裡疏等宗門核心弟子派遣去參加藥穀穀主生日誕辰的九玄門掌門,易鶴平站在辟雍閣的最頂層,他背後站著九玄門弟子見不到的,處於閉關中的大能們。上一次他們出關的時候,還是易鶴平帶著百裡疏回到宗門的時候。
除此之外,還有數名統一穿著深黑色長跑的長老沉默的站在一邊。當初咄咄逼人的秦長老此時也穿上了一件深黑色的長袍,站在這幾名人中間。在九玄門弟子看來,秦長老是最暴躁易怒的人,但是此時他一句話也沒說,臉上每根線條都如同雕刻出來的一般。
他們注視東北並州的方向。
許久那些結束閉關出來的宗門大能自行離去,隻留下了身穿黑袍的長老。當初陳王朝陳膺帝病逝的時候,也有三名穿著這樣長袍的長老出現在了陳王朝帝都的雪夜之中。
“麻煩諸位長老了。”
易鶴平收回目光,以九玄掌門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向穿著深黑色長袍的長老們鞠了一躬。
黑袍長老們沉默地點頭,一個接一個地離去。
最後走的是秦長老,他頭發皆白,臉龐蒼老。雁門郡九玄分門的執事長老稱易鶴平為師兄,他和葉羿是同輩的人,葉羿易鶴平還保持著年輕的樣子,但他卻徹底是一副老人的模樣。
“你真的將他們全送過去了?”
秦長老冷冷地問,語氣裡毫無對易鶴平的敬意。
“怎麼?”易鶴平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語氣,微微笑起來,“你是想說百裡疏?你不是最恨姓百裡的人嗎?怎麼突然關心起來了。”
秦長老冷冷地笑起來,聲音嘶啞:“我隻是不想再看到第二個葉師弟!”
他聲音尖銳,易鶴平臉上的笑容微不可覺地凝滯了瞬間。
“所以你搶先一步,逼他接下京陵台的任務?你想讓他拿到《三玄皇圖》的認可?你為什麼不讓厲歆去?”易鶴平輕聲說道。
“狗屁。老子隻是看不慣一個姓百裡的人當九玄的掌門。”
秦長老臉色微微一變,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易鶴平注視著秦長老離去的背影,低聲自語:“這世上見過皇圖的人,到頭來竟然隻剩下我,你和葉師弟了嗎?”
他想起曾經為了一顆美顏丹和合歡宗大打出手的小師弟,想起賀州早早死去的母親,想起曾經秦長老不像現在這樣處處針對他,還可以喊他一聲“師兄”的樣子。於是他苦澀地笑了笑。
世事的無常竟然到了這麼可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