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隱姓埋名千裡而來的人是沒有必要問這種問題的。他們懷抱著如同當年十八氏推翻古帝般的壯誌與使命,一腔熱血,且早已經做好了喪命他鄉的準備。這是死士,連命都不顧的人,是世上嘴最嚴的人。
“僥幸有所身家。”
鬥笠男子說話還算穩定,但是不論是他還是葉羿都知道,他就要死了,很快。但他就像完全了什麼使命一般,笑著,聲音漸漸地低下去。
葉羿皺起了眉頭。
他掃了一眼那些散落的白骨,對方的行動明明失敗,可是他為什麼會是那副責任已經儘到了,死而無憾的樣子?
“時日皆喪,厚土何藏?蒼蒼白水,慰我萬疆。”
男子仰起頭看著天上蒼白的冷月,念起《太乙錄》易的開篇,聲音如同劃過半空的夜梟鳥,沙啞,如喪鐘將起。
“太乙錄?”
葉羿皺著眉,問。
男子沒有回答。他的瞳孔放大,映著蒼白圓月的影子,臉上帶著“使命儘已,雖死亦足”的笑意。
他死了。
打開的箱子裡,還有著一些極品靈石,這些應該就是他的身家了,不多。但是正如男子所說,用來修補受毀的石階已經夠了。
葉羿麵無表情地看著已經死去的夜行客。
他揮了揮袍袖,風拂過,合上了男子的眼。
凡是活著的,終究有死的那一刻,而一旦死了,不論是荒獸還是古帝,不論是修仙者還是普通人,都要化作白骨一具。
因此人們畏懼死亡,修仙與永生就是源於這種本能的恐懼。
但是有些時候,明知必死,還是要去做一些事情。
男子死去的時候,帝芬之戰的空間中。
沈長歌合上扇子,微微喘息站在最底層,八具青銅像崩碎成一塊一塊,散落在地上。他轉了轉腕骨發痛的手,平複著震蕩不休的真氣,轉身朝著囚門走去,玄鐵囚門上帝芬之戰的浮雕忽明忽暗。
他走上去,半跪下來,從納戒中取出一方石盒,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玄鐵門上。
“先祖佑我。”
他輕聲說,伸手貼在囚門上。
就在他將手貼上去,剛要運轉真氣的時候,沈長歌的動作忽然一頓。片刻,他收回手,依舊半跪在地上,微微垂著頭,臉上的神情被黑暗隱沒。
“出來。”
他沒有起身。冷冷地道。
黑暗中沒有任何動靜,一片死寂。沈長歌就像在自言自語。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下戒備。折扇緩緩地滑出,握於掌中。
於是黑暗中,忽地響起了帶著嘲弄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