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九玄瘋子(1 / 2)

()關之羽還有其他以身為陣眼,死了的九玄門弟子盤膝坐在京陵台前,麵對著浮屍以萬計的湘潭湖,麵對著鬼界霧一般的黑色世界。他們的樣子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賀擎川已經是名中年男子的模樣了,他們還是當年年輕飛揚的青年樣貌。

修仙者追求著長生,因為他們也並非不死不老的,隻是能夠衰老得比常人更加緩慢而已。

而如今關之羽他們卻的確不會再衰老了。

他們的時間,永遠地定格在了踏入廣漢郡意氣奮發的修仙界青年一代的模樣。

賀擎川解下了掛在腰間的刀,在關之羽身後也盤膝坐了下來,他現在已經比關之羽高,修煉重刀刀法多年,體格健壯。他坐在關之羽身後,比她高出了一大截。

賀州也好,君晚白他們也好,都隻是聽師長們簡簡單單地三兩句解釋,易鶴平那一代掌門還有收一名身份特殊的弟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師姐,根本就不能夠想象當初的關之羽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賀擎川知道。

關之羽是他們的大師姐,賀擎川入門的時候,她已經提著刀替宗門在江湖中遊走了,一年到頭來去匆匆。賀擎川是在被掌門收為徒弟後三個月,才見到了這位名聲不顯,真正意義上的大師姐。

那時候他在乾脈主峰練劍,歇息的時候,發現提著刀,用布條束著長發,眉眼自帶一絲淩厲的女子靠在一旁的大樹上,不知道已經在那裡看了多久。

女子當時沒有穿九玄門的道袍,灰撲撲的衣袍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的弟子。

“這裡不能隨便進來,沒有許可快出去。”

賀擎川那時候剛被掌門收為弟子,自得得很,用易鶴平的話來說就是“讓人恨不得收拾他一頓,教下什麼叫做禮數”。

“你是掌門新收的徒弟?”

女子沒有理會他的驅逐,靠著樹,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眉微微上揚著。

她口氣有些漫不經心,賀擎川有種不被放在眼裡的感覺。

“還不快出去,不要讓我動手。”

賀擎川怒氣衝衝地開口,長劍一抖,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軟綿綿,娘麼唧唧。”女子嗤笑一聲,懶洋洋地站起身,“糟老頭的眼光怎麼這麼糟糕,一個怎天文縐縐的小書生就夠無聊了,居然還來了個小炸藥桶,本事不高,脾氣倒不小。”

說著,女子隨手從樹上折了一節樹枝,鬆鬆垮垮地握住手裡。

“來來來,動手動手,讓我看看你的斤兩。”

女子臉上帶著散漫的笑意。

賀擎川這段時間習得一套劍法,正覺得自己實力大增,頗有些春風得意的感覺,誰知道他的劍法在這人口裡卻成了“軟綿綿”“娘麼唧唧”,氣得也不管什麼君子風度了——雖然他其實也沒有這東西——直接就動手了。

咚。

第一次被踩著背按在地上,發出一身悶響。

“就這樣?起來。”

賀擎川臉色通紅地爬起來,撿起來劍。

咚。

又是一聲悶響。

“長得白白淨淨,劍法還這麼軟,你該不會是個姑娘吧?”

不用她說起來,賀擎川就再次抓起了劍。

咚。

“糟老頭眼睛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嗎?”

咚。

“吃飯了沒?”

……

短短的半個時辰,賀擎川以往對“女人”的定義完完全全被推翻了。什麼溫婉,什麼優雅,什麼矜持……世界上還有這麼一種女人,說出的話比刀子還鋒利,一張嘴比白倉還毒,打起架來完全不管什麼“打人不打臉”的不成文習俗。

其口舌之毒,其下手之狠,絕對罕見。

賀擎川那點成為掌門弟子的傲氣在短短半個時辰之間,在一次次與厚土接觸之間,很快地被磨了個乾乾淨淨。血氣方剛的憤怒過後,賀擎川清楚地認識到眼前這個用根樹枝一次次把自己抽趴在地上的家夥,實力比自己高出老長一大截,完全是貓逗耗子一般。

“起來啊?”

女人在他身邊半蹲下來,挑著眉,用樹枝戳著他的臉頰。

“我又不是傻子。”

賀擎川有氣無力地回答。

他是傲氣,又不是沒腦子。起來乾什麼?起來繼續給她抽著玩?而且賀擎川也不是沒發覺對方下手的時候,是刻意收著。雖然身份不明,但不像什麼來曆不明的壞人。

“沒出息。”

女人扔掉樹枝,笑了一聲,站起身拔出掛在腰間的刀。

“看清楚了,這麼用的。”

一聲清斥,一聲刀響,隨後就是漫天的刀光。

那套劍法被她用一口薄薄的刀使出,刀輕薄,秀美,但是在女子手中舞起來的時候,卻完全不帶一點俊秀婉轉之氣。她束著的長發在風中飛揚起來,刀光洋洋灑灑,浩浩蕩蕩。

像雷霆滾滾翻天覆海,像山色崩潰風憾天柱。

落葉被卷起來,脆弱的落葉烈烈地急旋,竟是變成刀鋒般地鋒銳。每一道刀光都像從天而降,昭示天意的滾火,轟然而降。

那套劍法,叫做“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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