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土地……”
黑鬥篷緩緩地說著,對著坐守京陵台外,以身為陣的九玄門眾人。
“不是你們的……”
悲我故土兮,彷徨得一見。
“是我們的!”
他重複道,像在宣誓著什麼。
嘩嘩的水聲驟然大得出其,一道道身影——蒼白的,陰冷的,沒有生氣的——從被黑霧籠罩的湘潭湖中躍了上來,僵硬地走向京陵台。
是那些沉域湘潭湖水中,數以萬計的廣漢郡百姓。
時隔這麼多年,他們第一次地“重見天日”了。
一具具慘白的屍體拖著潮濕的藻類走上岸,踏著濕漉漉的腳步走向黑色的高塔。京陵台前賀擎川他們以身化陣布下的陣法運轉著,光芒灼灼,水屍踏進陣法中,就會從頭到腳被焚為灰燼。
但是在黑鬥篷的操控下,那些本就已經沒有了靈智的屍體前仆後繼,潮水般地走進陣法中。
水屍的數目實在太多,消磨了一部分的陣法力量,黑鬥篷由此騰出手來全力調動魔氣加快侵蝕京陵台。原本因為賀擎川化陣,補上了陣法缺陷勉強與魔氣平分秋色的業火此時重新一節一節地敗退。
漆黑如有實質的魔氣緩緩向上,逐漸侵蝕進京陵台中。
京陵台本就是以黑色的岩石鑄造而成,此時業火被魔氣壓製,魔氣席卷而上的場景看起來有幾分像是京陵台正在逐漸恢複它的本質。
然而被魔氣侵蝕的京陵台,此時散發出來的氣息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原本的威嚴之中,已經隱隱帶上了邪異。
京陵台中,聞人九打開的連接古帝埋骨之地的通道中。
聞人九額心的火焰此時已經一片赤紅,大滴大滴的汗沿著他的臉頰落下,業火在他身邊翻卷如潮。他按在空間通道中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關節蒼白。
果然,曆代的九玄掌門就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
當初他業火失控的時候,那時的掌門將他鎮壓的時候,還不忘壓榨勞力,讓他看了那麼久的九玄門藏書閣。如今好不容易離開了九玄門,易鶴平就交給他這麼一個玩命的活——扛古帝的威壓的同時,還得維持空間通道穩定。
聞人九都快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這些年煉化業火中反複不穩,不小心燒了九玄門主峰的一些東西,因此得罪了那位心狠手辣的掌門,這才被派來做這種九死一生的活。
額上的冷汗滴落,聞人九一邊扛著並不因空間通道變故而減輕的古帝威壓,一邊單手輸出真氣,維持著空間通道。
但情況並沒有變得好轉多少。
如果隻是單純維持空間通道,以他的修為,還是能夠做到的。
但是眼下,他還得應對著古帝的威壓,否則這種近乎複蘇的古帝意誌一衝出通道,外麵的那三個九玄門小家夥不用一個呼吸,就得命喪黃泉。
而且,更糟糕的是……
空間通道的崩壞扭曲速度正在飛速加快。
聞人九心知外麵肯定出了劇變,有人正在奪取京陵台的控製——能在業火和陣法的雙重保護下,侵蝕京陵台,對方的來頭恐怕比他設想的還要大。
“到頭來居然還是你有先見之明。”
聞人九臉色蒼白,苦笑一聲,自嘲道。
當初他覺得沈頁的焦急難以理解,但是如今他真正麵對這隱藏在暗處的力量的時候,終於明白——沈頁是對的。
能請動這種層次的存在動手,那暗中隱藏的,已經是連仙門八宗也必須全力應對的力量了。
“天網,天網要展開了。”
離宗之前,易鶴平前來見他,這麼說道。
如今,聞人九也見到了,那冥冥中籠罩而下的天網一角。
居然有一天,有人想要對仙門八宗這屹立十二王朝的龐然巨物動手了嗎?
聞人九想著。
空間通道已經出現了大塊的扭曲,聞人九估算著時間,哪怕進展得再順利,這個時候君晚白他們煉化《三玄皇圖》的進度,也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有些難辦了啊……”
他輕聲道,仰起頭。
業火的光落在在他的臉上,額心的火焰赤紅如血。前麵是古帝的威壓,那種如同整片深海的沉重威壓,左右是扭曲的空間。再這麼下去,等到真氣耗儘,不是被徹底崩壞的空間卷入,就是再也扛不住古帝的威壓,當場喪命。
但如果他此時抽身而退,再借助京陵台與其他青冥塔的空間聯係,就能傳送到彆的青冥塔之中,從而安然無恙。
隻是……
他做得出來嗎?
這種丟下外麵三個小輩,自己奔逃的事情。
聞人九所處的空間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疊影……他必須做出決斷了。
“罷罷罷。”聞人九放聲笑起來,反正比起沈頁,他好歹多活了這麼久,就當賠了那數次燒了九玄門主峰事物的損失,“姓沈的,你欠我一份人情!”
他自語道,騰出一手,並起兩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中的火焰上。
食指點在火焰中的時候,通道中的所有業火仿佛全都凝固了一瞬間。
下一刻,所有的火焰,從底部開始儘數染上了一絲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