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乾的手心冒著冷汗,他們站在囚荒之塔的長廊之上,卻有種詭異的,自己站在什麼巨大的異獸喉腔之中的感覺,觸目所及的紅色陣紋忽明忽暗,就像血管跳動。
從塔室中掙脫束縛出來的異獸不斷地逼近,周文安半跪在地上,拄著刀喘氣,他們剛剛合力乾掉了一條古蟒一隻嵬鬼——幸虧這些家夥的實力似乎並沒有完全恢複過來,否則此時兩個人恐怕已經全部交代在這裡了。
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從塔室中走出來的異獸靈智似乎受到了囚荒之塔的控製,隻剩下本能的殺戮欲/望。但是即使它們的實力還沒恢複,被這麼多異獸同時圍住,也不是周文安和廖乾兩人能夠應付的。
“不會真要交代在這裡了吧?”
廖乾嘀咕著,飛快得在自己的納戒中摩挲,臉上帶著幾分猶豫不決的神色。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用那個東西。
周文安咳嗽著,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環顧了下四周,又抬頭看了看頂上,他們離最頂層已經不遠了。皺了皺眉頭,周文安從手上取下自己裝有九玄門弟子屍體的納戒,連同之前柳無顏交給他的東西,一同塞給了廖乾。
“乾什麼?”
廖乾錯愕地看了他一眼。
“記住,檀木棺材。”
周文安倒轉刀刃,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滾滾而出,滴落在地上。他用自己的精血飛速地在地上畫出了一個簡潔的陣符。
他動作奇快無比,廖乾還沒看清楚他布了什麼陣法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
“什麼檀木棺材?”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廖乾的臉色都變了。
“小白臉,我警告你——”
周文安那張人畜無害斯文俊秀的臉上,露出了自並州青冥塔變故後,第一個稱得上自然的笑容,像突然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九州錢莊財力天下聞名,他們就交給你了。”
什麼他們?
廖乾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周文安剛剛畫下的陣法就爆發出了奪目的光芒。下一個,廖乾隻覺得天旋地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挾裹著,強烈的失重感驟然襲來。
被陣法的力量挾裹著送出囚荒塔的時候,廖乾意識到了周文安口中的他們是怎麼回事——周文安將九玄門弟子的屍體全部收斂在他的納戒中。
“艸你大爺的。”
廖乾重重地摔落在堅硬無比的黑色岩石地麵上。全身跟散架了一樣疼著,他顧不上那麼多,翻身而起,就想衝回囚荒之塔內。
可是囚荒之塔的入口有著巨大的結界,他們先前進去是因為有光印。此時,廖乾被周文安送出了結界,站在巨大的空地上,一身狼狽,怎麼也找不到入口。
他乾脆用雙手刨開地上的石頭,一邊挖一邊破口大罵。
“姓周的小白,我草你大爺的!”
“還他娘的什麼檀木棺材,屁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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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的陣紋無處不在,從數萬年沉睡中蘇醒的異獸緩緩地逼近,身前身後。嵬鬼似笑非笑的屍體昭告死亡,虺蛇九首的龐然身影投下猙獰的影子,將周文安籠罩其中。
周文安咳嗽著,這些複蘇的異獸實力隨著時間的過去變得強大。
他拄著刀,有些搖搖晃晃。
其實周文安知道廖乾怎麼看他的,廖乾覺得他就是個瘋子,哪有人會隨隨便便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把命豁出去?廖乾可能覺得他是個爛好人。
哪有什麼爛好人啊。
活得好好的人,誰會隨隨便便地乾那些玩命的勾當。
他隻是覺得爛命一條,能夠救個人也就算不上那麼沒出息。他隻是名普普通通的九玄門弟子,他連師兄們的靈牌都沒辦法撿到,更彆說為師兄師姐他們報仇——他連該向誰報仇都不知道!
他隻是個無能之輩。
虺蛇的九個頭顱垂下來,微微貼著地麵,巨大的洪荒異獸猙獰恐怖,僅僅是威壓都讓人如遭重擊,額上滿是冷汗。
周文安隻覺得連站立都十分艱難。
他咳出血來,剛剛布置陣法是用了近乎禁忌的法術。他用自己的精血引燃了自己的識海,這才強行將廖乾送了出去。這是近乎自尋死路的做法,此時此刻他的筋脈中真氣已經不怎麼受控製了。
周文安就像沒有感覺到一樣。
看著逼近的,身形巨大的異獸,周文安抬起了刀。
他沾滿血的手拂過刀。
四周是沉沉的黑暗,周文安想起了很久之前。
他是一名孤兒,災荒中逃難,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踏上了九玄門招納弟子的通天之階。他咬著牙,一步一步地爬上去。那是他最後一絲活下來的希望,要麼成為九玄門的弟子,要麼活活餓死。
他不想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