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的戈壁灘上,流沙移動著,沙丘丘脊起起伏伏,傍晚葉秋生百裡疏所在的那處岩石沙子一點一點地堆積起來,在黑夜中成了另外一個新的沙丘。
黃沙在風裡,鋪天蓋地的。
葉秋生坐在火堆邊,透過昏黃的火光望著對麵奇形怪狀的風化山岩,瓜州鬼城內的巨石,被長年累月的風吹著,表麵坑坑窪窪的,但是很多岩石的邊緣卻呈現出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簡潔線條。
整個瓜州鬼城就像一座巨石的迷宮。
龐然的巨石迷宮由各種矩形,弧形,有棱角的,邊緣圓滑的巨石組成,在夜色之下顯得冷冰冰的。
入夜之後,大漠中的寒冷讓那些岩石籠罩上了一層硬且無情的色彩。
葉秋生望著對麵的岩石出神。
他很少能夠擁有這種安靜的,可以放空下腦子的時間。事實上,因為糟老頭的各種指派,葉秋生一年到頭,十有**都是在十二王朝大地奔波,大多數時間都得改頭換麵不引起他人注意。
明明是太上宗的大師兄,過得倒跟腦袋係在腰帶上的殺手一樣。
想到這裡,葉秋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百裡疏。
百裡疏也是九玄門的大師兄,以前活得怎麼樣不知道,但是打他見到百裡疏開始,這個人也是成天做著玩命的事,現在更是把自己整得昏迷不醒。
這麼說起來,仙門八宗的大師兄果然都不是人當的活。
火堆不大,火光有些昏暗,隻能將不大的岩洞照得半亮不亮。哪怕是在火光裡,百裡疏的臉色也沒有顯得好看到哪裡去,葉秋生伸手握住百裡疏的手腕,發現脈搏依舊微弱,沒有半點兒好轉的跡象。
“這下子麻煩了啊……”
葉秋生靠在岩石壁上,喃喃自語。
百裡疏的手還是冷得出其。
葉秋生側著頭,瞅著昏迷中的青年。
青年躺在墊了幾層衣服的岩石上,哪怕重傷處於昏迷中,臉上的神情依舊不顯露出半分端疑,冷冷淡淡的。泛白的薄唇也像往日一樣抿著,不露痕跡。就像哪怕在夢裡,這個人也下意識地控製著自己。
葉秋生太熟悉這種反應了。
隻有總是一個人的家夥,才會下意識地露出這種神情,明明受傷重得要死了,還是若無其事的,一副“我沒事,可以應付”的模樣。
因為他自己就是這個樣子。
他替糟老頭做的那些事情,沒有哪一件輕鬆的,而且件件都是不怎麼見得了光的,因此從來就沒有什麼師兄師妹和他一起。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活下來,又何必再搭上自己的師弟師妹呢?
想想看,雁門郡靈星祠地底,百裡疏這家夥也是讓他的師妹師弟去走左邊的生路,自己踏上了右邊的死路。
葉秋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些年一個人追尋那些茫茫的線索,有什麼好同情的。但是今天晚上,看著躺在岩洞中,昏迷著的青年仍舊繃著一張“什麼事都沒有不用擔心”的臉,他忽然就覺得莫名的難過。
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也許是覺得百裡疏可憐。
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因為覺得百裡疏可憐,豈不是連帶著覺得自己也可憐起來了?
“操。”
葉秋生惱火地低低罵了一句,轉過頭不再去看百裡疏。可是扭過頭,他還是下意識地想著百裡疏冷得出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