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東南之軍(1 / 2)

()帶著金絲刺繡的黑色長袍披到了穿著白衣的青年身上,在整齊的高喝之聲中,九玄門迎來了它有史以來最特殊也最神秘的一位掌門。

黑袍如同鴉羽般落下,在齊秦王朝叛變之後,身為仙門八宗第一的九玄門以這樣嚴厲肅穆的手段宣告了自己決心。

沒有再懷有哪怕一絲的輕視之心了。

卸任掌門之後,因為百裡疏剛歸來的緣故,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之內,九玄門中主要的大小事宜還是由易鶴平主持。掌門的更迭在這樣一場安靜的會議上完成,新上任的掌門百裡疏沒有立刻發言的意思,他仍舊和方才差不多,微微垂著眼,安靜地坐在上首的位置,注視著自己平放於案上的長弓。

但是眾人落坐之後,顯而易見地比先前更加嚴肅了,凝重的氣氛籠罩在每個人頭上。

交出掌門玉佩的易鶴平很快地就斂去了方才流露出一絲疲倦,與平時無二地開始繼續說起接下來的事情。

“誠然,事態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是我們自身的傲慢,但是王朝的力量也並非真的就能夠強大到足以輕易地顛覆九州錢莊的地步。在這裡麵,有我們熟悉的一些存在也加入了這場的戰爭。”

“魔。”

長老中有人低聲地開口。

“沒錯,就是當初被鎮壓的那部分古氏十八中人。”易鶴平說,“如今我們將他們稱為魔。”

聽到易鶴平說的這句話,賀州心中一動,他抬頭看向坐在最上首的百裡疏。時至今日,賀州也隱約明白了一些東西,比如百裡疏的真正身份——在混沌紀元與萬仙紀元中無數次起到定局一擊作用的百裡一族家主。百裡疏……他其實是應該認識那些如今被稱為“魔”的古氏十八的人吧?

曾經並肩作戰的人,如今變成的敵人,百裡疏此時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呢?

賀州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的看出一絲變化,但是他失敗了。百裡疏就像沒有聽到易鶴平的話一樣,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孤遠而冰冷。

“古氏十八的力量在座的都知道,起源於最初的對古帝力量的竊取,隨著古帝的隕落與古帝隕落之時發出的詛咒,有相當多的一部分古氏十八的力量出現了失控。失控的那一部分古氏十八難以忍受隨著古帝隕落出現變化的天地規律,越來越頻繁地喪失神智。”

百裡疏垂著眼,聽著易鶴平簡短地講這段被曆史隱沒的隱秘。

其實曆史這種東西,寫出來就是那麼三言兩語,後世的人無論再怎麼努力,隔著文字與歲月都是沒辦法真正感受到當時那個時代的慘烈的。

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會在彆人簡單提起的那一兩句中聞道那粘稠厚重的血腥與悲哀。

萬仙紀元的末期發生的事,直接導致了留存下來的古氏十八們情願讓自己的名字從曆史上抹去,從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萬仙紀元裡最後三位僅存的古帝,也就是後來人們稱呼的三皇,他們聯手試圖繪出那一副囊括十二王朝大地的《三玄皇圖》,加速著周天星象的異動,與天地之間的規則變化。再加上古氏十八的力量不管怎麼說,都是來源於古帝,一位位古帝隕落的時候,發出的詛咒刻在那十八個姓氏之上。

那些掌握力量的時候,曾經產生失敗導致身體本就發生異變的人,在那個時期承受了異常強烈的反噬。

當時的玄帝,那位最驚才豔豔的古帝通過冥冥中的召喚,影響著這部分古氏十八的神智。

有些失控的古氏十八以自己僅存的神智對抗著玄帝的召喚,最終導致神魂的徹底崩潰,力量徹底失控,直接將自己包括周圍的事物焚為了灰燼。有些古氏十八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到召喚,被玄帝奪取了意誌,同伴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們突襲殺死。

付出了慘重代價之後,原本隻是采取監禁措施的古氏十八的家主聚集在一起,做出了痛苦的決定。

除去所有感受到古帝召喚的人,徹底鎮壓家族中所有最開始接受力量出現異變的人。

當初最後下了這個的決定的人,不是彆人。

是百裡疏。

他是百裡家族的家族,百裡家族是古氏十八中為首的家族,所以他的意見足以左右整個古氏十八的決策。並不是所有的家主都能夠接受這個決定,關家的家主當初拍案而起怎麼也不肯接受這種血腥無情的決定,他無法接受家族中的人將親手殺死,親自鎮壓自己的兄弟姐妹。

那場商談上家主們的意見從一開始就產生了極大的分歧,雙方相持不下。

最後在雙方幾乎要翻臉打起來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百裡疏忽然站起來了。

百裡疏站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爭執,等待他做出決定。

他從箭囊中抽出了一根箭,搭在了弓弦上。他鬆開手,長箭化作金色的流火破空而出,撕開了空間射中了距離談話之地有數十裡之遙的一位守衛者。那位古氏十八的守衛者當時正痛苦地跪下去,雙手抓著自己的腦袋——他感受到了玄帝意誌的召喚。

所有人都沉默了。

百裡疏的那一箭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從百裡開始吧。”

百裡疏放下了長弓,開口道,他聲音不高,語氣也稱不上強硬。

但是剩下的家主,再也沒有人說話了。

百裡疏率先離開了,他提著長弓,獨一一人,冷冷的天光落在他的白袍上,他就那麼走進了天光裡,漸行漸遠。

不論在什麼時候,將刀鋒揮向自己人都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曾經後背相托的人,手裡救過自己的刀劍,在一夜之間轉過來對準了自己。身為長兄的人,將要親手殺死信任自己的弟弟,身為妹妹的人舉著火把看著姐姐被封進永遠不會解開的陣法之中。

百裡疏始終記得,他親手殺了的一名族人。

那名年輕的百裡子弟一直以來都將他視為神明,在感受到玄帝召喚的時候,身上的血肉開裂,失控的力量奔騰在他的血脈之中,他隨時會徹底失去神誌。百裡疏殺了他。

鮮血濺到了百裡疏的手上,生命從那名弟子身上迅速地流逝,隨著死亡的降臨,那名在他麵前總是畢恭畢敬的弟子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謝謝家主。”

百裡疏握著弓,靜默地站在原地,看著努力朝他最後行禮的族中弟子死去,感覺四周的一切都空茫茫的。

為什麼要謝他呢?

命令是他下的,殺人的也是他。

為什麼被殺的人要反過來感謝殺人的人呢?直到死去還保持著忠心。

前一天才剛剛親手殺了自己兄長的人,還來不及給兄長準備一個墳墓,第二天就得帶上刀劍,千裡迢迢去執行生死不知的任務。血色的浪潮席卷大地,每個人都在用儘全力地廝殺,隻為了換來一片安靜平穩的大地。

但是如今,在古氏十八以鮮血以苦痛換來的大地,新的血色狂潮重新掀起了。

被封印多年的“魔”懷著漫長歲月中積攢下來的被背叛被鎮壓的痛苦走出了黑暗,加入到這一場紀元殘存的戰爭中。古帝的力量與那高高在上的影子陰魂不散,潛行於大地。

百裡疏望著被布條包裹的長弓,手指微不可覺地輕輕動了動。

他又感受到了那鮮血濺到手上的溫熱,血腥而又粘稠,揮之不去。

“金唐王朝對南陳王朝在不久之前對彼此宣戰,金唐王朝的軍隊與南陳王朝的軍隊陳列在兩國相交的邊界之上。在這個時候對彼此宣戰,隻是為了給調兵一個表麵上說得過去的借口。”易鶴平冷笑一聲,“宣戰到現在,不論是金唐還是南陳一個人都沒死?這算什麼宣戰。”

“他們的確是在宣戰。”

玄策峰的峰主謝旭歸開口。掌管九玄門貢賦靈脈的玄策峰峰主是名一看就帶著點兒凶神惡煞的男子,身材強壯高大,黑袍之下滿是肌肉,他的武器倒是與已經死了的賀擎川差不多,都是重刀。

“不過宣戰的是我們九玄門罷了。”

“齊秦王朝在金唐之東,南陳之南,如今金唐王朝和南陳王朝各自陳兵交界,形成了一道防守線,南陳和金唐正在用他們自己的力量給齊秦王朝構建一道堅硬的防守線。他們不選擇直接與我們撕破麵皮,是為了避免在現在這個時間,直接與宗門開戰。南陳與金唐正在試圖拖延我們進入齊秦王朝的步伐,他們在給齊秦王朝爭取時間。”

易鶴平以靈力在廳堂正中間勾勒出了一張地圖。

十二王朝之中,齊秦王朝在最南,金唐王朝在居中往南,南陳占據東部及東北的大陸,這三個王朝幾乎占據了全部的中原農耕發達的地區,是十二王朝中經濟最繁榮國土麵積最大的。荒靈王朝向來以遊牧為主,占據的是北部的草原地區,餘下領土較大,寶丹王朝位於西南高原之上,伏矣王朝在寶丹王朝與金唐王朝西北邊陲的交界,一半沙漠一半巨穀,蒼濮王朝在寶丹與金唐相隔之間,領地皆窮山巨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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