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
倒處都是雨,天上下的是雨,四麵破空而來的精鐵利箭也是雨。
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獵獸場,而他們就是被困在囚籠中的獵物。那些利箭上附著著古怪的力量,單一的利箭對修仙者來說殺傷力並不大,但是當它們如同雨幕一樣從四麵籠罩而至的時候,足以將場上的任何一個人射成篩子。
一名九州錢莊的弟子喊了一聲“結陣”,九州錢莊的弟子們很快地組成了一個防禦的陣勢。
九州錢莊的弟子在仙門八宗中向來單體實力最弱,為此九州錢莊的弟子們向來修習有大型的群體陣法,以此來自保。柳無顏和明心和尚雖然沒有修習過這種陣法,但是他們一個是梵音閣的佛子一個是合歡宗的大師姐,兩人臨陣的經驗都無比充足,眼力更是過人,在九州錢莊的弟子組成陣法的時候,他們便迅速地找到了自己應該站立的位置填充了上去。
陣法結成的時候,漫天的箭雨也已經到了。
明亮的光芒在昏暗的天色中炸起,刑場上的仙門弟子結成的陣法爆發出璀璨的光,箭雨呼嘯而至,巨大的力量衝擊著那層光罩。
每個人都在咬牙拚死支撐著。
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誰也不知道自己還剩多少力量,但是誰都知道自己不能鬆手,一個人倒下就是所有人一起死去。
所有人的力量彙集一處組成的光罩劇烈地搖晃著,利箭命中的時候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再鐺鐺地落在地上,聲音連綿就像一場盛大恢弘的演出。每個人的臉色都蒼白如雪,眼神卻又都鋒利如刀。
第一波箭雨。
第二波箭雨。
……
在第三波箭雨尾聲的時候,陣法再也支撐不住,陡然破碎。
空中還有十幾根利箭襲來,柳無顏厲聲大喝騰身而起,雲上長歌的柳家劍法在她手中以彎刀使出,浩浩若流雲倒奔。精鐵打造的利箭被她齊齊斬斷,從半空中叮當叮當地落下。
但是,機括的聲音依舊在雨中傳來。
訓練有素的士兵重新上好了發弦,重新對準了刑場上的眾人。
柳無顏從半空中跌落而下,明心和尚伸手去拉她。鏘然一聲,她手中的彎刀沒入地麵,她拄著刀半跪在滿是鮮血,雨水的冰冷地麵上。
最後的箭雨就要到來,而他們已經無力去迎接了。陣法破碎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受了重傷,他們麵如薄金地站著,有數名修為較弱的九州錢莊弟子在陣法破碎的時候就已經倒地死去了。他們站在一地的箭,雨,血和屍體中。
在這最後的時刻,他們伸出手,互相拉扯著站了起來。
搖搖晃晃著,這些受了重傷的年輕仙門弟子們,抬起了手中的刀。
箭雨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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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毆這種事情,可是連瞎子都看不下去啊。”
預想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
時間仿佛忽然停止了,天上的雨落下來的速度也變慢了下來,一根根精鐵打造的利箭在空中停滯,像是突然沒入了沼澤中一樣,速度由快變慢,最後懸浮在離眾人還有一段距離的空中。
一道有些蒼老而且不怎麼著調的聲音響起。
坐在高台上,帶著黃金麵具的男子終於抬起了頭。
嗒、嗒。
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響起,雨幕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揮開。一名閉著眼睛的老人慢慢地走了過來。看他的樣子和衣服就像普普通通的,尋常街頭的算命先生。
“溯時。”
高台上帶著黃金麵具的男子輕聲道,語氣帶著一絲複雜,帶著淡淡的追憶。
“是蘇家的人啊。”
老瞎子揮了揮手,懸浮在空中的利箭鐺鐺地落到了地上。他朝著刑場一步一步地走過去,隨著他的逼近,身披重甲的士兵們如臨大敵。高台上的郡守微微眯了眯眼,揮了揮手,老瞎子正麵前方的士兵們左右分開,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老先生……”
明心和尚拉著柳無顏有幾分發愣地看著登上高台的老瞎子。
在他和廖乾被老瞎子救了的時候,明心和尚就知道這位算命先生其實並不簡單。可是平時的老瞎子實在是不著調,怎麼看都不像什麼極為了不起的人物。當他真正見到老瞎子從雨中走出出手的時候,不由得感到了一種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他是誰?”
柳無顏聽到明心和尚的聲音,問道。
明心和尚微微搖了搖頭,老瞎子的來曆神秘,他也看不出來,剛剛老瞎子停止住萬千箭雨的那一手同樣不是仙門八宗中任何一宗的風格。
“這年頭,年輕的小夥子一個比一個不老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