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這個瘋狂的推測後,方儒生就瘋了。
他無法接受,蠻荒紀元,混沌紀元、萬仙紀元……那些漫長的數萬年的時光,其實隻是這片大地上被穩定地,漠然地推動的從齒輪。
包括他們,就身處在一個正在被推動的新的輪回之中。
“百裡是古氏十八中最後出現的一個吧。”
白滿清為自己倒酒,百裡疏坐在他的對麵,沉默地一言不發。
白滿清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像當初的老師編寫紀元史書一樣,用了那麼多的時間,去探尋萬仙紀元中的事情。從那些被釋放出來的魔以及北曷他們那裡,白滿清獲得了足夠多的信息。
百裡氏是當初最後一個出現的古氏十八。
然後在最短的時間中,成為了古氏十八中最強大的一氏。
百裡氏的家主成為了古氏十八的領袖,在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中,人們追隨著他的步伐,將他視若神明。可是,白滿清用了那麼大的力氣,探尋了很多的消息,最終確定沒有人知道百裡氏家主的來曆。
他們以為對方像自己一樣,隻是偶然地成功竊取到了古帝的力量,然後從中發現了規律。
可是,事實上——
從混沌紀元以來,所有古帝的隕落,都隻是出於一人之手。
真正殺死古帝的,從來隻有一個人。
就像,那雙眼睛注視了大地很久,最終選擇了在大地上燃起的古氏十八,然後那個人就來了。
“說起來也有些好笑,當初我確認之後,將自己關在靜室中整整一個月,每天都在問自己,到底真相是不是這個樣子,一切是不是都隻是一個抉擇。”
白滿清自如得說著自己當初的恐懼,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後來呢?”
百裡疏問,他沒有對於白滿清前麵說的話最初任何回應。
沒有肯定。
也沒有否定。
“後來就那樣。”白滿清笑了笑,他輕聲地說道,“我隻是個凡人啊,我的壽命頂多百年,和那些漫長的曆史比起來,我什麼都不是,我就是個螻蟻。可是這個世界上,螻蟻也有螻蟻的活法,螻蟻也有螻蟻自己的喜怒哀樂。”
“而且,已經很幸運了。”
“新的秩序終將建立起來,而我們站在新的那邊。”
他說,帶著孤注一擲的豪賭。
這個年輕的凡人皇帝眼底燃著瘋狂的火。
直視曆史真相的人終將瘋狂。
方儒生瘋了,白滿清也瘋了。
瘋了就瘋了吧,這個時代本就是個瘋狂的時代。
白滿清想著,他坐在孟關的城牆上,仰起頭又喝了口酒,沒有半分身份皇帝身為天子該有的矜貴,反而更像一位落拓不羈的遊行詩人,一人一馬,一酒一長風。
他想起最後自己問的那個問題,坐在他對麵的青年沉默了很久,給出了回答。
——秩序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蒼天沒有,曆史也不會有。
——但是我會有。
會有所愛,有所恨,有所悲哀。
——但我是秩序。
披著黑色長袍的青年輕輕地說,他轉頭望向窗外,目光仿佛掠過很遠很遠,掠過了蠻荒,掠過了混沌,整個十二王朝的大地落在他的眼底,漫長得像一場歎息。
白滿清看著他,覺得自己仿佛在他的眼底看到緩緩飄落的蒼茫白雪。
於是他也沉默了。
“蒼天,蒼天。”
白滿清灌儘最後一口酒,放聲大笑起來。他站起身,將酒壇拋下城樓,迎著烈烈的寒風,張開了手。
“來吧!”
北曷在城牆下很遠的地方,靜默地望著在城關上孤獨地張開雙臂擁抱長風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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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唐。
沈長歌站在風裡。
天空中,雲層在翻滾著,閃電狂龍古蟒一樣地在蒼穹上攪動,世界被閃電照常白茫茫的一片雪亮。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上,高到凡人隻能仰望的高空上,正在上演著一卷無比恢宏的情景,閃電形成了茫茫的滄海,在閃電上發生的一切凡人看不到。
凡人隻能看到,天空被無數閃電充斥顯現出不正常的煞白。
仿佛雷池傾倒。
天柱一點一點地破碎,仿佛它的力量正在被徹底地一點點汲取走。然後一點點地化為茫茫的灰燼,雨一樣地從空中落下。
沈長歌注視著這些,卻想起了遙遠的另外一處大地,無數連綿的群山,山峰之間相連著的鐵索,踩著鐵索而下的那些身影。
而在天空上,雷池之上,黑色的王城正在緩緩地凝實。那是巨人與神明居住的城池,象征著高高在上的力量。
王城之上,有青銅的王座正在一點點形成,高高的王座上有著長劍的浮雕。
一道身影坐在王座之上,周天的星辰似乎在這道身影周圍隕落。
遙遠的並州,白滿清在孟關上張開了手,帝女在夜風中漠然地立著。九玄門中,最後一扇玄門緊閉著,易鶴平站在巍峨的璧雍閣頂部,秦長老在低頭擦拭著他的刀……
風浩浩地卷過大地,山川與河流在同一時間發出了聲音。
——為這紀元之中,數千年時光後的重歸!
王座之上。
猩紅的王袍,懸浮的長劍。
高居王座的存在睜開了眼睛。
他露出一個欣喜的微笑,笑容裡帶著複仇與瘋狂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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